王船长比伊莉雅更早跳下了船,他的宝贝疙瘩身上竟然发生了如此不寻常的事情,这让他的大红鼻子比原先更鲜艳。
“志勇船长,”在泊位旁边的技术神甫看见了何塞修士,想上来见礼,却被他悄悄按了下去,“我们已经收到消息,发生了什么。”
“有一群异端上了我的船,诸神在上啊。”
然后这位王船长在泊位絮絮叨叨地一直念叨着这群异端是怎么混上来的,又怎么被英勇的何塞修士所击退,出于保密的缘故,伊莉雅和菲奥娜的名字都被抹去,只剩下何塞修士那一长串名字浮在表面之上。
“您知道,荣誉总是负担。”
但是毫无羞惭之意的何塞修士似乎把联邦十二个世界的重量都担在了肩膀上,也毫无疲惫的意思,看样子,他似乎不会不堪重负。
他随手招了辆车,念出了堕天使城机械修会源力兄弟会的地址——铁环三十三街区二十二号,一再叮嘱伊莉雅要记住自己的名字。
“您的事情,我希望您烂在心里。”
这不消说,伊莉雅当然也知道这点,只是他的眼神比台钳还坚定,逼得伊莉雅偏开了头。
“新的生活,”他在车上调笑了两句,“你就瞧好了。”
“那菲奥娜小姐呢?她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何塞修士的笑容停留了一会,突然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有人会去接她的。”
“是吗?”
伊莉雅还没找出问题的答案,它们就停在了古朴的大门前——司机没收到来自何塞修士的小费,两只熊耳朵在愤怒中立起来,结果在看到何塞修士流线型的义肢时,就不得不偃旗息鼓。
“礼赞机械之神。”
他堆满了笑意,在告罪之后把油门一脚踩死,就消失在了街角。
“这是您的身份卡,”何塞修士发出无意识的冷哼,从口袋里掏出张奇怪的小卡片,还有一大堆零钱,上面印着第一位掌握根源的大师,被称为立法者的康德阁下,那张不苟言笑的连上印着二十的面额,“以前那张公民卡已经注销了,现在你的全名是:伊莉雅斯菲尔·索尼娅·维特根斯坦。”
“这名字很不好记,但是你还是得记清楚;还有,你来自柯尼斯大市,一定别忘了。”
何塞修士上下打量着娇小的伊莉雅,又轻叹一声,让被称为源力的电力澎湃在两指之间,插进了在这扇铁质大门旁的空洞里。
“身份核验通过...愿源力与您同在,何塞修士。”
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从门后喷薄而出,涌动如潮汐的空气带来的不仅仅是潮湿的水分和烟尘,还送来了金属的味道,在流过鼻腔的时候会带起尖酸和疼痛。从门口往里大概三到四步,阳光就所剩无多了,在金属制的顶端垂下的电灯就成了照亮前路的唯一。
那些电缆大半被硫化橡胶包围,剩下如同伤口,带着瘢痕,裸露在空气之中,紫黄色的铜芯在空气中不时震颤,发出些微的嗡鸣,致使散落在铁和钢编织的金属色网格缝隙里不断抽搐,因此不时从那些间隔中探出一小节,令人想起树叶间的毒蛇。而这长蛇身上的脓肿正在播撒惨白色的灯光,这些从暗淡走向明亮再复归暗淡的过程驱散了带着暖意的自然造物,让这白色却不带感情的人造物填满了修道院的空腔。
从这往离,钢制的台阶总是微微发冷,穿过靴子却还要费点劲。但是那脉冲般的震颤在两三个拐角之后就不再轻微,反倒称得上沉重。与她所想的并不相同,在推开大门之后,首先见到的并不是放在正中的圣徽,而是成堆成片的金属器皿,在其上漂浮着一个个浮空的铁质颅骨,上面用红色的油漆标着机械修会的圣徽。强酸锈蚀金属的气味弥散在月修道院之中,即便天顶暗灰色的天窗不间断地招徕阳光,自然的光亮还是远不如人类的创造。
“记录下她的样貌,”何塞修士对飞翔的颅骨招了招手,“录入她的身份信息,登记为访客,给予三级权限,持续时间一个月。”
看起来就不算开心的颅骨叼走了她手上的身份卡,砸吧砸吧味道之后就**了独属于那张卡的信息,吐出来的时候还带着口水,逼着伊莉雅擦了干净。
“请跟我来。”
那个颅骨欢快的声音有些骇人,毕竟那只是个脑袋。
“我要在这等一个月吗?”
“你还有个室友,”何塞修士在引路的时候,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或者说,回答就是回答了,“你们会相处的很愉快的。”
“为什么?”
“因为离开学还有一个月,你们都是教会推荐去的,”他扬了扬眉毛,显露出惊人的耐心,“我们调查过了,您不算有脑子,做个湿件也不太合格。”
湿件是什么。
“所以,努把力,别太丢人了。”
这算不算强人所难?
何塞修士只把她带到了廊道尽头,就推脱自己不太方便——到底方不方便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个大大的脑袋鼓励着她把信息卡插进了沉思者的嘴里,结果只得到了一长串沉默。
“怎么了?”
这个颅骨陷入了沉思,在伊莉雅的身边上下盘旋,最后给出奇怪的解决方式:“您对它唱支歌吧。”
?
“对了,什么都行,就是...”
“行了,”从门内传来的声音结束了她的思想斗争,“我帮你开门。”
从门后钻出来的女孩顶着一对猫耳,姜红色的头发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黯淡,不过却遮不住她清亮的眼睛,和瓷器一样光洁的皮肤在光影交错之间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她的嘴唇红润到鲜艳,看上去满是水果的甘甜,可说出的话却没什么温度:“张嘴。”
伊莉雅没有搞清楚状况,在对方重复一次之后才乖乖张开了嘴巴。
“二十八颗牙齿...”
她嘟嘟哝哝着伊莉雅完全听不懂的东西,又拿出了尺子摆弄伊莉雅的脑袋,得出了奇怪的标准,她才正眼打量着伊莉雅。
“进来吧...”她侧身让开了门,“两只耳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