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名作艾查恩的作者在书中指出如下事实：第一，灵界超乎想象的大。大到数字都失去了意义，无论有多少人在这么广袤的灵界面前，都没有什么区别，任何有限数字除以无限大都小得不值一提，所以世界的平均的人口无限的趋近于零，所见到人不过是我们的谵妄。其次，若是有谁真的搞清楚了物质界和灵界为何存在、因何存在，这两个东西就会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更怪异、更难以说明的东西。艾查恩阁下宣称这件事已经发生过了——最后，艾查恩承认这不过是他为了说明自己的书到底有多好而创造的理论，反正也没人能证明这是错的，因此就说明这些事的确可能就是这样，所以他的书就应该卖得更好。
这大概是发疯了，但是伊莉雅觉得这些疯癫之后应该隐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事实，所以她在屋子里特地花了些时间补充了这些恼人的知识，结果似乎并没有给她太多启发，反而让她耽误了吃饭的时间。
所以伊莉雅在第二天早上在腹中空空中起来，打开门看见那只被尊称为季的可爱宠物正守在她的门前，用两根触须欢迎她。
伊莉雅又关上门，觉得是自己看花眼了，于是特意从昨天领到的衣服里挑了身贴身的衣服，这身黑色长袖和黑色披肩似乎并不适合季节，照例来说，七月即便是要入冬，秋日的余威总是犹在，再搭上顶绛紫色的帽子，总而言之似乎太过保守了，然而这身衣服却又搭配着腿环和项圈，对她这种看上去清纯的人而言似乎并不太合适。
特别是在她批判性地穿戴上之后，那种由内而外的反差反而显得有些犯规，特别是和她精致的脸庞和紫色的瞳孔搭配在一起，灰白的头发反而透露着禁欲的诱惑，让人不由得好奇起这身保守的打扮下究竟打算掩藏着什么。
行行行吗？行的...行的...
不行，我和你说不行。
隐秘的背德感逼得伊莉雅捏住眉心，正打算从头开始，又听见了咔哒的开门声。
她转过身子，清楚地记得刚才的确把门带上了，这会却回头又遇上正在门前吞咽口水的莉迪亚小姐，于是瑟缩在墙角，试着躲避对方的目光：“您怎么进来了。”
“请你吃顿早餐，顺便一起出门逛逛。”
她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但是此时此刻出现在了这里，就有了极大的问题。
“你是怎么进来的。”
不弄懂这个问题实在太不让人心安。
“门开了，我就进来了。”
莉迪亚小姐说得理所当然，又往前面蹭了两步，精巧的鼻子不断抽动，带着四只耳朵一起摇晃着。
“我再换身衣服...”
伊莉雅决定和自己的好奇心和解，弄明白这件事看似是不可能了。
“不了，这就很好。”
操之过急却无处安放的手和她急切的尾巴扫来扫去，似乎暴露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东西。伊莉雅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不，就被拽着出了门，从那些会飞的颅骨之中穿过，在何塞修士疑惑的眼神中从那扇沉重的金属门旁冲了出去——莉迪亚跑得太快，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慢点，”伊莉雅蹲坐在地上，强行让莉迪亚明白了她的处境，“您也太快了...”
肆意流下的汗水把灰白的头发拧成了一绺一绺，狼狈的帽子斜搭在头上，即便如此，伊莉雅还是强打起精神，从地上爬起来，来自路人的异样眼光她也来不及考察了。
“可我们已经到了啊，”她指着这家写着虚境的餐馆，脸上露出了捉摸不定的笑容，“您这样...可不行。”
莉迪亚今天选了身素白的衣服，只有姜红色的头发有一丝鲜艳，离了那惨白的电灯，在稍显冷冽的阳光下，她温润如玉的荧光才全部展现。她戴着白色手套，替伊莉雅简单地收拾下仪表，才自然地挽起了她的手，进了这间餐馆。
刚进门，那颗会笑的树就宣布了她的到来：“欢迎脊索动物门、哺乳纲、灵长目、人科、人属、标准智人种一位，猫人亚种一位。”
莉迪亚对这里算是轻车就熟，在这间陈设俭朴的小酒馆内找到了张靠里的位置，藏在了窗户和阴影的分界之中。
“酒？”
“不用...”
“那你自己点吧。”
从空气中扭曲过暗影而凝结成型的菜单从桌子上跳将起来，撞进伊莉雅的怀里，那些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东西却有着惊人的价格，让伊莉雅一度怀疑是不是看错了。
“两个金比索，认真的吗？”
她只点了份香肠和份土豆泥，对于那份联邦给予她的赔偿，她突然汗流浃背。
“您得明白，这可是堕天使城。”
伊莉雅终于明白何塞修士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肯定不是在讽刺她上这要饭来了。而且她也终于想起谢林这个姓氏背后到底是何等的荣耀——掌握全联邦近半出版业的庞大财阀，是名副其实的官方喉舌。
失算了。还好，现在有张长期饭票摆在我的面前...
行吗？不行的吧？
这样的胡思乱想让她对这位缓步向前的鸭嘴兽并没有太多好奇，等到她反映过来，这只被尊称为派瑞的鸭嘴兽就已经走远了，它端上餐点，蹭了蹭莉迪亚的胳膊，就在湿哒哒的脚步中一摇一摆往柜台上走出——伊莉雅已经渐渐麻木，连带着问题都变少了。
“您认识菲奥娜小姐吗？”
“菲奥娜·弗里德里希·阿伦兹？”她用力切开了那根粉红色的香肠，就像切开仇敌的血脉，“当然了，堕天使城的白银姬，谁不认识呢？”
“您不喜欢她？”
伊莉雅就是再驽钝，也能看出其中的微妙。
“谁会不喜欢她呢？”看样子，莉迪亚真的对菲奥娜有什么意见，“美丽、智慧、温柔、优雅...呵。”
平心而论，论家室、样貌、学识，莉迪亚都不逊色于菲奥娜——除了蟑螂，所以这种不快似乎也有了解释。
“您吃完了吗？”
莉迪亚几乎没吃什么，只是单纯的看着伊莉雅和这盘香肠做斗争。
被盯着的伊莉雅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应了下声，就当做吃完了。
“我带你逛逛吧，”那两只立起来的耳朵随着阳光的缝隙在轻轻摆动，显现出她不一般的关心，“您别担心钱的问题...”
伊莉雅就担心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