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谜语人,做谜语人到底有什么意思!
这枚胸针倒是星光流转,无比璀璨,在灰尘之中依旧有令人目眩的广度和深度。伊莉雅随手把它别在了胸前,当成关于前路的指引。星辰、命运与她,这些东西确实明明白白,放在一起却让人不太明了,她走在这些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的建筑之中,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克里斯蒂亚娜教授会有那么奇怪的期望。
“教友请留步。”
这话确实不太吉利,要伊莉雅直接转过身就更有点强人所难,所以她着这扇描写使徒受难的彩窗,僵硬着身体,掉转过了脑袋。
“妮娜修女,何意啊?”
“有人托我转交这个给您。”
她拿出了一沓书信,几乎和这位瘦削的修女半个身子一般高下,各式各样的火漆印。
还有这种好事?
“让您转交给奥菲利亚修女。”
果然没有那么好的事。
“...学姐这么受欢迎吗?”
伊莉雅审慎地评估了这一叠信件的重量,发现她实在难以为继,而且确实也只是和奥菲利亚修女萍水之交,所以连连推脱,毕竟她也实在不是谦虚,还是请这些怀揣着希望和期待的好好修女们另请高明。
“既然您不愿意,那也不强求了。”
只是这些修女,比伊莉雅想象的更加热情和开放。毕竟在伊莉雅游弋的路上,随处都可见亲密无间的修女两两成对,三三成众,或者进行四以上的排列组合。那些隐秘的感情似乎不屑于隐藏,涌动在话语、对视和细碎的动作之中,不由得让人升起了疑心,那是给孩子看的吗?
“真奇怪...”
伊莉雅的感慨没有来由,也没有指向。
“什么?”妮娜修女摸了摸下巴,和某位修士几乎一模一样,“奉献给神的正是纯洁的感情,你会明白的。“
会吗?不会的。
“今年入学的新生都来了吗?”
“差不多了。”妮娜修女揉了揉脑袋,从脑门上抽出了半条羊皮纸,往外一扯,还带着血迹,“别吓着了,这不过是个带着湿件的人偶。”
什么?伊莉雅审慎地评估了这句话的全部含义,那些淡白色的组织液还在汩汩向外流,妮娜用手上的碎布塞进了伤口里,顶着金黄色的头发,露出我明白了的笑容
你又明白了什么?
“您找谁?”
那张纸上满满的都是名字,按照时间的顺序从上到下,从前往后拉成了长长一页,伊莉雅一时语塞,却不知道该问什么。
“好啊,我猜猜,”妮娜修女的手指从她脸颊上划过,尖锐的指甲在白嫩的皮肤上划过,把那些汗水在剐蹭了下来,逼得伊莉雅躲开了这些异样的瘙痒,“您别介意。”
妮娜当着伊莉雅的面用灵巧的舌头舔舐了指尖的晶莹,满是思索的目光让人怀疑不得她的目的。
“啊,等待的味道。”
她特意指出了这点,让路过的修女们带着好奇的目光考验着伊莉雅的脸皮。
“您别乱说。”
伊莉雅强装镇定,努力压下被撕开内心后的羞赧。
“我知道您在找谁,”妮娜修女凑的很近,呼出的气息让这层绯红变得更加诱人,“谢林家的女孩,对吗?”
你怎么知道?
伊莉雅没问出来,只是退两步,像半只兔子那样惊恐,像水泵那样汗如雨下。
“她差人来问你了。”这只人偶抹掉了在她额头依旧向下的组织液,说出的话却有着相当的温度,“知道答案再去发问,可比你想得简单太多。”
妮娜修女脑袋上的伤口越来越大,破裂的骨茬从伤口旁簌簌落下,她告了声歉,毕竟是亟待修理,就恕不远送了。
“那菲奥娜小姐呢?”
“白银姬?”妮娜修女的诧异显然不是伪装出来的,她回过头,让半个脑子都暴露在光里,“你算是问到我了,她这会有点事,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妮娜修女藏在厚厚眼镜之后眼睛里突然散出了好奇的光芒,她捂着脑袋上的伤口,绕着伊莉雅转了好几圈,最后由衷的赞叹。
“后生可畏。”
诶?前人是谁?
“不打扰您,这具身体要崩溃了。”
她最后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大概是个怪人,或者怪人偶。
可是,莉迪亚小姐到底在哪呢?她能看见未来,却看见的一大半都是灾难,这会伊莉雅到底是愿意看见她,还是不愿看见她?
伊莉雅也不仅仅是单纯的渴望遇见,或者也不是单纯渴求亲近,只是在某种意境中驻足。凡有所求的,必有回应。
尽管伊莉雅在九月的冷冽和寂静之中,那颗心已经变得不甘于冷漠——食髓知味的道理这一刻自我言明,看什么问题早已不能以事不关己的目光来剖析。但是此刻的相遇和显示着夏天的沉闷还有秋日的天空第一次拨动了活人的心弦。
即便伊莉雅还不明白,但是并不妨碍她露出微笑,习惯性地靠近。秋天在她们相遇的这个月里已经慢慢站住脚,在傍晚时分的燕子也叫不出声音,细弱的哀鸣和这逐渐晴朗的夜晚相形见绌,于是就纷纷远离。不管是那些摇摇欲坠的叶子,还是在这永不停止的风暴之下缓慢转冷的空气,伊莉雅知道,烈日下挥霍干净了热力,现在奄奄一息。身后宿舍里厚重的窗帘带着金色流苏被阳光渲染成影影绰绰的山丘,几双眼睛好奇地期待着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伊莉雅在这片即将干枯的林子里见到了不声不响就离她而去的莉迪亚——这位沐浴在光下的女孩,连那些发梢都裹着晶莹的光,散落在灰尘之中,随着风的气浪飘摇不定,那就是温暖的太阳。
莉迪亚的眼睛在看见她切近的瞬间亮了起来,随后就暗淡成两道影子——伊莉雅走近两步,她就退后两步,转过身,只压低了声线,道了句你好。
“你好。”
伊莉雅眼睛只停留了会,在切实感到心痛之前学着她转身。她不太理解,为什么在她们之间,也有层厚厚的壁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