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事吧？”
莉迪亚的眼睛看见了菲奥娜的离去，她的担忧反而充值着恶意的嘲弄，总体说来，却不是那么恶意，偏向于调侃与捉弄
“肯定没事。”一个没有心的人能出什么事呢？“您在这里做什么。”
“等一份速递，”她特意指出这点，“才不是为了等你。”
伊莉雅当然相信，毕竟她回来的时间连自己都确定不了，这会也就任由着莉迪亚精巧的鼻尖在她身上嗅来嗅去，湿漉漉地带着清凉，每一次靠近都有一些印记。
“有...别的女孩的味道...”她皱起眉毛，拉长了语调，“你又和别的女孩出去了。”
这个又字真是无从下手，伊莉雅不知道对方在什么立场上说又这个字，但还是只能承认，毕竟她不愿对着自己熟悉的人撒谎——即便某些谎言在某些意义上是有利于她的。
“有位...阁下托我去帮个忙，”她指了指手臂上的伤痕，那是不经意之间剐蹭的，像是牙齿咬出来的痕迹，又像是被划出来的伤痕，“你看，也不算什么大事。”
莉迪亚软嫩的手指抚摸着已经结痂的伤痕，轻轻柔柔，如水般冷冽，她沉默了一会，却只留下简单的评语：“那就好，现在总有人在找您...”
她像是不太会说话的样子，沉默才是她的日常，而话语才是有时候被打破的常规。
“我要走了，”伊莉雅提醒了对方自己的去处，这个去处很有指向性，“以后我可以去哪里找你？”
她抬起眼睛，四只耳朵一同立了起来，蓬松的尾巴在空气中摇来摇去，带着非同寻常的期待：“哪里都行。”
哪里都行的意思似乎和哪里都不行等同，那些忽明忽暗的闪光在她的发梢之间回荡，光的样态在某些情况下缀满了伊莉雅的眼睛，她试着闻了闻在洋溢在莉迪亚发间的味道，那是太阳般的温暖，带着泥土和小猫的馥郁。
她感觉到莉迪亚小姐的身体微微僵直，被风一吹却又软了下来，她的手放在伊莉雅胸前，如履平地，稍微用力，似乎是要推开她，却没能舍得用太大力气，半推半就，欲拒还迎。
这伊莉雅可太熟悉了。
所以她当然地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只留下期待，这种空虚本身就在意识之中显明，引人注目，不得不让人反思。
就要这样，就是这样。
她看见了在莉迪亚眼里流露出的期待，她突然上喜欢逗弄莉迪亚了。
“回见。”
伊莉雅说了话，就带着恶趣味走了。
好爽，好吃。心满意足，乐在其中，食髓知味，逗弄别人的感觉在某种意义上会让她感觉好得多。
这会她又切近了自己的栖居，又看见珂赛特嬷嬷在那站着，她伸手问伊莉雅要她的信息卡，两只突然浑浊的眼睛扫了一眼她的唇角，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然后就转身对着太阳点了一只细长如枝丫的烟，深深过了一口，在阳光下发出了悠长的感叹。
“进去吧。”
她摩挲了两下那张不是塑料也不是皮革更不是纸张做成的信息卡，承载了她新生的全部信息，到哪都需要这张信息卡，就像活着的是这张卡一样。
伊莉雅告了声别，回头一看，珂赛特嬷嬷依旧在抽烟，咳嗽了两声，在阳光下响起了回音，有些在宿舍里逡巡的修女认出来了她，调笑着和她打了招呼，热切地同她握手，她们的手却有些粗糙，有的还有老茧，窸窸窣窣地摩擦在皮肤上，带起了些微的刺激。
“太可爱了。”
她们的评价不知道从何而来，将到哪去，伊莉雅只能开门，将就着躲进了门。
好麻烦。
伊莉雅期待自己就是个番茄，番茄就不用为了这些事情而恼恨。
这会伊芙琳修女不在，是个好事...然而她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奥菲利亚学姐，”她咽了咽口水，“您怎么来了。”
“我？”她突然显现出某种令人生疑的稚气，“我就是来看看。”
“您是来找伊芙琳修女的？”
“不，是她找我来的，”奥菲利亚修女说的话有点让人意外，“您没见过她？”
“昨天休息，我出门办了点事。”
“您去哪了？”
“呃？”
“抱歉，是我多嘴了。”
不过伊莉雅这话真没说错，而且出了点小意外。
“这，”奥菲利亚修女稍微迟疑了一会，最后拉开了桌子边的座位，先坐了下来，“您和伊芙琳相处的不愉快吗？”
“也不是，”她当然要这么说，不然就太不礼貌了，“伊芙琳修女在对待欲望本身有着奇怪的态度...”
“您觉得什么叫爱？”
爱？
伊莉雅先迟疑了一会，然后感觉到了不对劲。
空气中的水汽略微有些凝重，这些氤氲着的水汽带来了潮湿的氛围，湿漉漉地带着水的触感，环绕在伊莉雅身边，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完全地贴近。
“爱，您知道，我没法给出概念，”伊莉雅很谨慎，这些温暖的水汽，湿重而黏腻，逼得她先脱掉层外套，露出了大半的皮肤，“您见谅，但是我知道什么不是爱，至少单纯出于欲望的东西，应当不是爱。”
“为什么？”
“直觉。”
“爱不是欲望吗？”
这个断言很有力度，但是伊莉雅得指出如下：“爱不仅仅是欲望。”
“为什么？”
“因为欲望只是单方向的，它只欲求自己的满足，它把自己当成了首要的实现目标，唯有满足自身才有下一步的可能，但是爱不是，爱是期待对方的回应，那是我走出自身和他人相遇之后的复返，那是栖居和兴趣的表达，我爱她，至少说明，我希望能满足她。”
这是卡尔大贤者的创见，伊莉雅在读书这方面还是有些天赋。
“那要怎么样才能满足您呢？”
“你到底是谁？”
“哎...发现了吗？”
她感叹一声，总算从那层迷雾中的幻境之中走了出来，那些光线在水珠的作用下散射，在灵性的安排下模拟出了奥菲利亚修女的模样，可那慵懒的蓝色眉眼总是在闪烁，如水一般娇媚。
“我不懂什么是爱，您能教我吗？”
教教教，教的人像...
她缄默了，闭口不言，她非得要用沉默表示自己的不屑，毕竟她赌上了名义上的爷爷。
“如果爱是心的复返好了，“她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两只白嫩而秀气的足微微弓起，滴落着些许水珠，翘起在半空，满眼娇俏，”可如果我不想要您的心呢？我只想要您的人呢？”
诶？
“所以，欲望也好，爱也好，我全都要哦。”
这就是匹狼，一条欲望的狼。
“所以您最好做好准备，”她依旧在微笑，这是宣言而非警告，“我会想办法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希望您能接受我。”
伊莉雅一言不发，大概率是理解不了这个欲望的生物。
“诶，为什么不说话？”
她的眼睛漾着水，却有那种超人的火，一团永恒跃动的活火，它跃动不息，象征着自己的意志，她无限的广大，无限地散发着光和热，伊莉雅开始追问自己，为什么非得要想着他人的态度。
“那我过来了？”
伊芙琳修女赤裸的足落在地上，按出了清晰的印子——洁白，细嫩，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和意志，伊莉雅不想去看，也不愿去看，作为知识论上成立的论述，本身并不需要太多赘余。
她贴得好近。
近的能感受到伊芙琳的睫毛在她的眼睑上剐蹭，那些轻柔的呼吸吹起了脸上的绒毛，温温柔柔，麻麻痒痒。
伊莉雅突然意识到平易以近人，恰恰在这里有太多对人类的蔑视。 在自己面前，有人都装出比我们所欲求的更为单纯的样子：我们就这样伪善。
我有什么欲望？
伊莉雅侧过头，露出天鹅般的脖颈，让她轻咬在了细嫩的皮肤上。
她的犬齿那么尖锐，不需要太多力气就能留下印记，轻微的疼痛毫无伤害的意思，反而添了点乐趣。
口欲期。
她再次重复这个诡异的命题。
“下去。”
这是伊莉雅这么久以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祈使命令，在各种意义上都是一样的。
伊芙琳后退了些许，露出了精致的疑惑，但是在伊莉雅的视线面前慢慢地滑落在地上，触目惊心的曲线在她屈膝向下时显露无疑，她仰着头，伪装出全然的无辜，然而纠结着的手指却毫无疑问地暴露紧张的事实。
她也在好奇。
“跪下，”伊莉雅突然明白这不是羊群之间的斗争，而是主人和主人之间的对抗，一个人的意志必须要在其他人的身上才能显形，高贵的意志和高贵之人的道德和流俗绝不一样，这是超越善恶的存在，“您不是想知道什么是爱吗？”
伊莉雅站起身子，看着已经跪在地上的女孩，弯下腰，只用两个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她感受到那个脑袋的份量，伊芙琳在笑，一直在笑，她用脸颊蹭着伊莉雅的手指，冰冷如玉，却带着引人入胜的柔嫩，让伊莉雅看见依旧在燃烧的那团火焰。
“那我就教您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