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一般的修女了,必须要出重拳。
可伊莉雅当着妮娜修女的面,实在不好意思出重拳,不然一拳打不过她,岂不是更丢人了?
“所以...”
所以,伊莉雅保持着清醒,她继续追问,是否对方和她一样清醒
“不过,在这之前,我非得问您几个问题。”
伊莉雅没弄懂这自来熟的小姐究竟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古怪的带着浓厚鼻音的名字究竟是何所来,何所去的,于是就干脆正襟危坐,也不说只言片语。
“第一个问题,”她又停顿了一会,这种神态和陌生的面庞提醒伊莉雅她可能来自东方——本世界大陆的东方,被称为诸夏或者天夏的地方,“南北教会的分裂始于何时?”
“不知道。”
“好吧,在宽泛意义上而言这个问题的确稍微有些难度,而且有些不合时宜,”她自顾自的替伊莉雅找补,丝毫没有意识到伊莉雅完全不知道这点的可能,“第二个问题,您知道教廷的紫荆花代表着什么吗?”
“不知道。”
“清教徒都是这样,我知道您的意思,”她的脑补越发离谱,竟然牵涉到了正教和清教之间裂痕,“但是这不是讯问您的政治观点,我希望您能明白这些。最后一个问题,关于引力您知道多少?”
“不知道。”
“啊?”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持之以恒的说着数字,“2,5,7,11,13,17,19...”
她数到了29之后就完全平静下来,伊莉雅这才发出了最重要的问题:“您这是干什么。”
“质数,”聂纽修女深深吐气,似乎在评估作为测试对象的伊莉雅到底在智力方面是否具有超出一般人的问题,“我喜欢质数。”
“您为什么非得问我这些问题?”
“评估您作为我朋友的能力,”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伊莉雅,自顾自的宣布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实,“很遗憾,至少在这些方面,特别是自然哲学方面,您亟待学习。”
“我们什么时候是朋友?我们为什是朋友”伊莉雅指着自己的脑袋,发出了灵魂质问,“我可不记得和您说过这些。”
“在我们交换名字的时候,”她一脸迷糊,随之恍然大悟,“您不会不知道吧?”
伊莉雅很想回答不知道,但是她不确定对方是否对这个知道这个词有什么误会。
“您是不是弄错了?”
“根据《大辞典》的注释,我觉得我们很符合朋友的定义,”和她说话颇有鸡同鸭讲的意味,“既然是朋友,我们就来做些朋友该做的事情。”
“什么?”
妮娜修女的眼神突然放出了光彩,神采奕奕,非要知道什么才开心。
伊莉雅没能吃完她留在最后的松饼,这份松饼带着焦糖和奶油,是满足感的具象。她几乎被这几块松饼拉着飞了起来,一路穿行在暗影和光亮织造的筛网之中,很快,她就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首先,朋友之间会互相表达好感。”
在婆娑的阴影之中,这个奇怪的人突然发出了奇怪的话语:“我喜欢您,伊莉雅小姐。”
伊莉雅没敢看着她的光芒,只听着身后妮娜修女正偷偷笑着。伊莉雅抬头看见了她手上那张写满了文字的羊皮纸,转眼也对上了她雀跃的眼神。
“我也喜欢您?”
这句话充满了不确定性,因为伊莉雅自己也没搞懂究竟在做什么,单纯的好奇占了上风,于是她干脆就把顾虑抛之脑后,只是对这个结果仍然抱有疑问。
“哦!”
妮娜修女发出了赞叹,和长颈鹿一样嗜血。
“这一项我们完成了,”她在第一条后面圈记了三角,代表他们已经完成了一小部分,“第二条,朋友之间会有友好的肢体接触。”
聂纽修女张开了双手,示意此时该有一个拥抱。伊莉雅的身体自觉的抗拒了这点,但是对方的行为没有给她保持距离的机会,让她重新感受到了毛茸茸的暖和——她直接送了上来,一把就抱住你。
“第三点,朋友之间会说其他人的坏话。”她再次酝酿起了情绪,“戒律修女就是群疯子。”
她说的戒律修女就是他们的老师,我们提到过他们,他们是事务修女的进化版。
“你是个傻子。”
伊莉雅说这点真心实意。但是聂纽修女似乎不太赞同这个说法,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照着镜子。
“第四项,朋友之间会有矛盾。”
她毫无征兆的挥出了一拳,打在了伊莉雅的右肩,这下她肯定收着力,不然按着她的身高,挨结实了,伊莉雅就该飞出去了。
“您小心点。”
伊莉雅踉跄了两句,惊异的听到了这奇怪的问候。
“你是个疯子。”
“这不是赞美。”
这种病态的稚气让伊莉雅说不出一句话,她思考了很久,想着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好了,朋友我要走了。”
她没等着伊莉雅继续骂他,立马就钻入了背后的人潮,她的身量很高,所以这群绵羊般的毛茸茸衣服都挡不住。
“您见过她?”
妮娜修女终于忍不住开口。
“没。”
伊莉雅要弄得清她还会感到这么奇怪吗?
“那您走吧,我还得工作。”
这个人偶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子,从架子上拿着本好大好大的书,书的字里行间全是密密麻麻的笔记,随着伊莉雅的观看而变化。
“您这个人偶...用什么做的?”
“一般是黏土,有的时候会用血肉。”
“血肉。”
“人造血肉,但是太贵了一点,有时候我就用死人的血肉。”
伊莉雅打了个寒颤。
“就是有时候会不太...”
稳定。
伊莉雅看着这个人偶化成了一滩水,在凳子上只留下具骨架,摇摇晃晃地翻看着书本。那些迸射出的血液全浇在了窗户之上,把窗户变成了彩窗。
这具骷髅在桌子前依旧张着嘴,下巴扑通一声就掉到了桌子上,几个踉跄就落在了地板里,卡住了。
“那我先走了。”
伊莉雅背过身子,一句话也没说,就像还有人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