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前面的山路坑坑洼洼的,甚是硌脚难走,有些地方的杂草长得有半个人身那么高,显然这条路荒废的有一段日子了。
磕磕绊绊走了许久,临近晌午,太阳又甚是毒辣,秦长风累得眼睛都有些迷糊。
拨开碍眼的乱草,前面竟然有一处村庄。
秦长风大喜过望,疾奔过去,买不到吃的至少也得讨碗水喝。
可进村一看,满目萧然破败,各人家大门敞开,里面却空无一人,家具废置已久,尘土堆积,看来是个荒村。
秦长风找到了一个水桶和一个勺子,磕了磕灰尘,心想着找个水井捞点水,摸索着摸索着,来到了村庄的大空地上。
水井就在这里,水井旁,堆着一团两人多高如同麦垛般的黑乎乎的东西。
秦长风饿的眼睛有些迷糊,走近一看,心中一惊,手中的水桶滑脱在地上,震碎了这寂静的荒村。
这团黑乎乎的东西,乃是一个个烧焦的人尸堆叠起来的。
难道这些就是村庄的村民吗?
结合李叔的消息,秦长风判定这八成是附近的山中妖怪所为。
可是妖怪抓人无非就是为了满足口欲,这些饥一顿饱一顿的妖怪吃人很多时候连骨头都不剩,为什么会搞这种“行为艺术”?
思考之际,一阵微风吹过,风中参杂着些许人声。
秦长风俯身戒备,顺着声音的方向,悄悄摸了过去。
尸首堆的另一端,大约十米的位置,端坐着一人。
只见他一身灰布僧袍,秃着脑袋,背对着尸首堆,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东西?
秦长风小心凑上去,见他没有反应,而且一脸慈眉善目,只当是个好人,便问道:
“长老?你可知这些人是何人所杀吗?”
长老没有反应,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
秦长风又问了几句长老却依旧爱答不理,嘴里还是念叨不休。
果然还得出来见见世面,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秦长风拿上行李,准备继续走山路。水井旁边就是尸首堆,这水他也不敢喝。
忽然,远处的草丛中,跳出了一只狼妖。
空着爪子,手里没有兵器,直立走路。看来是刚成妖不久,没有太多修为。
只是现在又渴又饿,秦长风不想跟它纠缠,两三步拉开距离,另寻他路。
狼妖见秦长风远去,直奔僧人而来。
秦长风大喊:“长老小心!”
僧人一动不动,右臂被狼妖一口咬住,顿时鲜血淋漓。
秦长风见状,又跑了回来,拖着柳木棒,照着狼妖的脑袋一棍闷下。
狼妖松开口,晃了晃身体,倒在地上。
秦长风上前探了探它的身子,这一棍力道没那么大,只是把它打晕了。
“正好当中午饭。”
秦长风刚要动手,僧人伸出左手,挡在面前。
“望施主慈悲,收了杀心,且放它去。”
“可我饿了。”
僧人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张饼来,递给了秦长风,然后又掏出一张白布,包扎起了伤口。
“长老,这饼哪里有肉好吃?”
“施主年不过二十,修为不过三载,可知此妖每日饮那山中泉水已逾百年才有此修为,天为父,地为母,既为人子,望施主慈悲。”
秦长风想这和尚倒有些识人的本事,心生敬重,便想着送他个人情,给他攒攒功德。
“我若放了它,它再害人,岂不是我的罪过?”
“它既然得了些许道行,便通了人性,就受得了教化。”
这时,狼妖晃了晃脑袋,抬起头,看到面前的两人后,吓得立刻跪地求饶。
僧人缓缓地抬起受伤的右臂,手摸在狼妖的脑袋上,问道: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狼妖颤抖着身子,点了点头,见僧人的手放开,立刻奔逃出走。
僧人起身,向秦长风行了一礼,道:
“善因善果,恶因恶果,施主如今结此善缘,日后必有报偿。”
“说什么报偿,我现在就想饱肠。”
说罢,迫不及待地啃起了烧饼。
僧人会心一笑,回头对着那堆尸骸,双手合十鞠躬。
“长老刚才在此地一动不动的,莫非是在超度冤魂?”
“嗯,此地怨气甚重,许久不散,恐积怨成怪,祸乱人间。”
“莫非长老是个游行僧人,专门为化解人间冤孽?”
“呵呵呵,算是吧。”
秦长风顿时来了劲,慌忙咽下口中烧饼,问道:
“长老独自行走江湖,想必有什么大神通,能不能教晚辈一两招?”
僧人摇了摇头,苦笑回道:
“我哪有什么大神通,手无缚鸡之力的笨和尚罢了。”
“这样都敢独闯江湖,晚辈实在是敬佩!”
僧人道:“说什么敬佩,我也是爹生娘养的凡胎,见到妖怪遇到危险也会害怕,只是我孜然一身,已无退路,惟有师父临终所言逼着我一直向前走,走着走着,都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节了。”
秦长风道:“长老虽是行善,但终究被执念所逼,不得欢乐自在,救得了别人,救不了自己呀。”
僧人听完倒是有几分欣喜,握住了秦长风的手,道:
“此言甚妙,今日遇到施主倒是我之幸事!”
“随便说说的。”
说着,僧人从怀中掏出一本佛经,放在了秦长风手上。
“萍水相逢,且赠此物以作纪念,山高路远,施主保重。”
“后会有期。”
互相道别后,秦长风把佛经放进包里,拿起柳木棍,往大山深处继续出发。
且说那狼妖得了性命,飞奔回了山中老巢,将自己的遭遇添油加醋地一描述,妖王顿时心生胆怯。
妖王:“想是最近下山过频,不知收敛,惹恼了镇中百姓,这才请此等高人前来。”
狼妖:“如今那高人已经进山了,不如紧闭洞门,避战不出,等他败兴走了,我们再出来不迟。”
妖王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道:
“嗯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别为了吃一口鲜的,把命搭进去。小的们!关闭洞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去!”
一声令下,山林震荡,众怪听说有高人至此捉妖,慌忙丢下手中活,直奔洞府而去。
秦长风见空中鸟儿四散,并没有起疑心,沿着路,径直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