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白，今天到的有点晚啊，路上出什么事了吗？”
“遇到了交通管制，不得不绕道而行”
刚推开“Whisker & Steam”的玻璃门，我就听见了瓦尔斯先生的招呼声,店里空得让人心慌.平时这个时间，至少该有三四个常客窝在角落看书，咖啡机也该轰隆作响。
“怎么回事？”我走向吧台，“艾玛姐又放了什么新的摇滚音乐把人吓跑了？”
“比那更糟。”瓦尔斯难得没跟我开玩笑，用下巴指了指窗外，“看对面。”
透过落地窗，能清楚看见街对面那家新开的连锁店门口排起的长队。
“买一送一啊……”我大概明白了。
“而且是第五天了。”瓦尔斯擦着已经亮得能当镜子的咖啡机，“连续五天赤字。对面买一送一加猫猫营销。我们快活不下去了，店长正在尝试一些……嗯，激进的策略。”
话音刚落，后场方向就传来艾玛姐拔高的声音：
“所以小茉美！这是为了店铺存亡的正义之举！想想看，下个月说不定连猫罐头的预算都没了哦！你忍心看面包对着空碗喵喵叫吗？”
循声望去，就看到书架前那有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艾玛双手合十，身体前倾，眼睛里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
而她的对面，白川茉美整个人几乎要缩进她那件米白色粗针织毛衣里，白皙的脸颊此刻红得像烧开的水壶。
那双总是笼着朦胧水雾的眼睛，正不知所措地四处游移，直到我对上了视线。
“啊，前、前辈……！”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颤抖，更像是在求救。
“哟，小白！来得正好！”艾玛发现了我，瞬间调转火力，“快来帮我劝劝这个孩子！我们店的生死存亡，可就寄托在这套衣服上了！”
我的目光稍微下移，落在艾玛手里拎着的那件道具上。
经典的黑白配色，繁复的荷叶边与蕾丝，一件做工精致的正统风女仆装，旁边还配着头饰和白色长筒袜。
嗯，这场景组合起来，信息量有点大。
“……漫展用品？”我试着猜测。
“本来是！但现在是我们咖啡厅的救世战袍！”艾玛姐双手叉腰，气势十足，“让小茉美穿上，站在门口说一句‘欢迎回来’，客流量绝对翻三倍！”
我看向白川茉美。她已经快把脸埋进书里了，露出的脖颈一片粉色。
“那个，艾玛姐，”我试图委婉，“你知道的，白川同学的性格……”
“所以才有效果啊！反差萌！文学系害羞少女穿上女仆装，杀伤力堪比核弹！”艾玛姐眼睛发亮，“小白你也这么觉得吧？你可是最了解小茉美的人之一！”
这话一说出口，我明显感觉到白川茉美身体一僵。
我斟酌着用词，“强迫白川同学做这种事，可能……”
“不是强迫！是请求！”艾玛姐双手合十，“小茉美，只要你答应，这个月工资加20%！不，30%！”
白川茉美终于抬起头，眼眶有点红。她看看艾玛姐，又偷偷瞄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声音几乎听不见：
“我……我真的不行……”
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连我都觉得有点于心不忍。
“艾玛姐，”我叹了口气，“与其让白川同学做这种不擅长的事，不如想想其他营销方案？”
“没时间了！”艾玛姐抱头，“我们需要的是立竿见影的效果！”
艾玛趁势把衣服往我眼前又送了送：“你看！多合适！小茉美这种文静害羞的气质，配上正统女仆装，那种反差感！绝对能成为我们店的招牌！‘文学系羞涩少女的限定女仆服务’！想想就……”
“店长，”我温和地打断她越来越激动的讲话，顺手接过那件女仆装看了看，质地确实不错，但显然不是白川茉美会主动选择的类型，“让员工穿这个招揽客人，从法律和情理上说，都有点超过哦。尤其是对白川这样性格的员工。”
艾玛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可是……营业额……”
“办法可以想，但不能建立在让同伴这么为难的基础上。”
我把衣服放回盒子里，盖上了盖子。这个动作似乎让紧绷的白川稍微松了口气。
我环顾了一下冷清的店面，又看了看窗外对面热闹非凡的连锁咖啡店。
“艾玛姐，你的核心想法是制造特色和话题，对吧？”我开口。
“没错！独一无二的体验！”
“那么，不一定非要通过让白川穿着女仆装站在门口这种方式来实现。嗯......每周选定一天，比如周末的下午，作为特别主题时段。当天就是主题日，店铺可以稍微布置一下，播放一些合适的背景音乐。至于服务生……”
我顿了顿，看向白川，她正抬起眼睛，有些困惑又带着一丝期待地看着我。
“可以邀请愿意参与的熟客，或者我们自己，进行简单的角色扮演互动。不一定是女仆，也可以是其他主题，白川如果愿意，可以以她舒服的方式参与，她的安静和细心，本身就很适合营造沉浸式的氛围。”
艾玛摸着下巴，陷入了思考：“唔……好像有点道理。主题日……制造期待感……可是，女仆装……”
我叹了口气，知道她还没完全死心：“如果你真的觉得女仆元素不可少，那不如这样——你自己先做个表率？比如在主题日当天，你亲自穿上这套，作为特别店长服务一天？让瓦尔斯配合你当执事？我相信以店长你的行动力和……呃，感染力，一定能带动气氛。”
“我穿？！”艾玛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指着自己的鼻子，表情古怪。
一直在旁观的瓦尔斯终于停下了擦拭动作，嘴角似乎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这个提议，我倒是有点兴趣看了。”
“瓦尔斯你闭嘴！”艾玛瞪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看那盒子女仆装，脸上居然也飘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我趁热打铁：“而且，可以把‘女仆装体验’作为一个高级选项。在主题日消费满一定金额的客人，可以参与抽奖，奖品或许是获得与‘特别装扮的店员’合影的机会，或者得到一份隐藏菜单的特调。这样既有噱头，又不会给白川她造成日常压力。白川如果哪天鼓起勇气想尝试，也可以自主选择在特别的日子参与一下，而不是被强制要求。”
这个折中方案似乎打动了艾玛。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终于抬起头、脸色缓和不少的白川，最终肩膀一垮：“好吧好吧……小白你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小茉美，抱歉啊，刚才吓到你了。这套衣服……我先收起来，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她拍了拍白川的肩膀，然后抱着盒子，嘴里嘟囔着“该搞什么好呢……”走回了柜台后面。
白川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轻轻呼出一口气。她转向我，深深鞠了一躬：“非、非常感谢，前辈。又给你添麻烦了……”
“别客气，”我摆摆手，笑容更真切了些，“本来就是店长在乱来。你能愿意为店铺考虑，已经很有心了。之后的事情，我们一起帮店长出主意吧，找一些你能发挥所长又不会太紧张的活动。”
“嗯！”她用力点了点头，脸颊上还残留着一点淡淡的粉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