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去给大小姐当家教老师?”
墨韵趴在沙发上,举着那张艾玛给我的招聘名片,翻来覆去地看,语气里满是好奇。
“是啊,”我一边应着,一边在衣柜里翻找,“听艾玛姐说,薪资和福利都相当诱人,就是那位大小姐性格有点古怪,不太好相处。”
说白了,就是份高难度的差事。但眼下,我们拮据的经济状况,让我没有太多挑拣的余地。
“听上去是个很有挑战性的工作。”我补充道,目光在有限的几件衣服间扫视。
我的西装库存少得可怜,唯一一套像样的,还是当年学校里举办舞会,我上台弹奏钢琴时穿的旧行头。
现在临时出去买是来不及了,只能将就一下。
我拿出那套西装,仔细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换上试了试。
还好,虽然岁月流逝,身形倒没太大变化,依旧合身,只是面料和款式,在真正的精英阶层眼里,恐怕会显得过于朴素甚至过时吧。
“不过看名片上的地址,”墨韵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距离我们这儿有点远啊。”
“我打算坐城市地铁过去,计算过时间,应该来得及。”我整理着衬衫领口,试图让它看起来更挺括一些。
“哥,别忘了这里不是国内。”墨韵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担忧,“地铁站里鱼龙混杂,你可得小心点。”
“我知道。”我点点头,她的提醒并非多余。在这边生活了两年半,我早已不是初来乍到时那个懵懂的新生了。
购物、乘车、搭顺风车,这些生活技能早已熟练掌握,但对潜在的危险,始终保持着警惕。
我将打印好的个人简介小心地装进档案袋,又最后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钥匙、钱包、手机,确认无误。
深吸一口气,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试图驱散心里那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我出门了。”
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我快步走向地铁站。来国外这么久,很多时候依然会怀念国内便捷高效的公共交通。这里的地铁系统,总透着点老旧和疏于管理的气息。
买了票,走进略显昏暗的站台,周围大多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和工人,面容疲惫,眼神空洞地望着轨道前方。
人流量不算大,但那种为了生计奔波的压抑感,却无形地弥漫在空气中。
我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手表,确认时间。面试第一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迟到,给雇主留下坏印象是绝对要避免的。
就在我全神贯注盯着时间时,旁边角落传来的一阵骚动引起了我的注意。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提着行李箱的女孩,被几个打扮花里胡哨、流里流气的青年围住了。他们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嬉皮笑脸地搭着讪。
“嘿女士,今天是个不错的天气,不是吗?太阳很火辣,像你一样。”一个染着绿色头发的青年轻佻地说。
“你是学生吗?刚来这里还有很多事情不了解吧?我们可以为你解答。”另一个附和着,眼神不怀好意地在女孩身上打转。
“行李箱重吗?我能帮你。”第三个甚至试图去拉女孩的行李箱拉杆。
面对他们连珠炮似的骚扰,女孩显得很镇定,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她的厌烦。
她用清晰的、带着冷意的英语回复:“谢谢你们的好意,现在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儿。”
然而,那几个青年显然没打算轻易放弃,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在乎女孩的拒绝。
“嘿,别那么冷漠,和我们一起玩玩,我保证你会喜欢的。”绿头发青年挡住了她想离开的路。
女孩叹了口气,试图拖着行李箱强行突破,却被其中两人粗暴地按了回来,行李箱差点脱手。
“放开我!我要报警了!”女孩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那几人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相视一笑,脸上满是混不吝的表情。“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女士,你的美貌击中了我的心脏,像是一把烈火,点燃了我的爱情导线。”绿头发用夸张的咏叹调说道,引得同伙一阵哄笑。
“へんたい!”女孩忍无可忍地骂了一句。
眼看情况要升级,冲突一触即发。我心头一紧。
调整了一下呼吸,我脸上堆起一个尽可能自然的笑容,快步走上前去,用一种熟稔的语气对那女孩说道:“娜塔莎,你来了。怎么不和我提前打个电话?”
一瞬间,女孩和那几个青年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熟人”身上。
女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她像是明白了什么,没有出声否认。
我顺势拍了拍那几个青年的肩膀,笑容依旧,语气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熟络:“伙计,这位是我的朋友,今天我们还要去工作地点面试,能麻烦你们让一下么?”
没等他们反应,我紧接着从衣兜里拿出一叠事先准备好的、用于应急的零钱,数了几张面额不小的塞到那个绿头发青年手里——这差不多是我一天兼职的工资了。
心里不免有些肉疼,但此刻也顾不上了。
“也许这些钱能让你们去别处好好玩上一顿,就当交个朋友。”
那几个青年愣了一下,互相交换了眼色,掂量着手中的钞票,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或许是我镇定的态度,或许是那笔“意外之财”起了作用,他们耸耸肩,绿头发挑着眉头说道:“好吧,算你走运。”
说罢,几人吹着口哨,晃晃悠悠地走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站台另一端,我这才松了口气,感觉后背有点湿冷。转向那个女孩,她用一种混合着好奇和警惕的眼神看着我。
“你还好么?”我用英语问道,尽量让声音显得平和。
“谢谢你。”她轻声说,语言用的是日语。过了一会儿,她意识过来,改用英语,带着一丝试探问道:“你是中国人?”
“嗯。我目前在这边读大学。”
“真巧,”她似乎也放松了些,“我也是今天过来留学的。”
“哦,是么。”这巧合让我也有些意外。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轰鸣和刺耳的刹车声,列车驶入站台,稳稳停住。
车门打开,我对女孩说:“上车再聊吧。”
这种情况下,让她独自留在这里显然不明智。
女孩点了点头,拎起行李箱。
我下意识地想帮她,但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可以。我们便一前一后上了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