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站在那栋宏伟的豪宅门前，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理了理身上那套唯一拿得出手的西装。
尽管沈天时先生表现得随和又阔绰，但每次踏入这里，一种无形的压力总会悄然包裹住我。
今天，是我正式以家教身份上任的第一天，而那位需要我全方面培养的大小姐，无疑是这份压力最主要的来源。
按下门铃后，没过多久，门便被一位穿着严谨、仪态端庄的女仆长打开了。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朝我微微欠身。
“白墨渊先生，请进。”
我点头回礼，脱鞋，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室内鞋。踏入屋内，奢华依旧，却不见沈天时的身影。
“沈天时先生他已经出发了吗？”我试探着问道。
女仆长微笑着回答：“是的，老爷已于今日凌晨启程前往意大利。老爷临走前特意嘱咐，他对您很放心，大小姐就拜托您了。”
“这样啊…”我挠了挠头，被人如此毫无保留地信任，有时候反而更让人忐忑。
“请随我来，白墨渊先生，我带您去大小姐的房间。”
“麻烦您了。”
我跟在女仆长身后，踩着光洁的楼梯上了楼。最终停在了那扇熟悉的、挂着“闲人勿进”牌子的粉色房门前。
女仆长为我推开门，侧身请我进入。
房间里的景象依旧冲击着我的认知。满墙的动漫海报，堆叠如山的漫画和游戏光碟，巨大的屏幕上还定格着未关闭的赛车画面，橱柜里琳琅满目的手办……
女仆长请我在沙发上坐下，动作娴熟地为我沏上一杯热茶，并摆上了几样精致的点心。
“大小姐正在沐浴，请您在此稍等片刻。”
“好的，我不急。”
我连忙起身回礼，目送她安静地退出房间，并轻轻带上了门。
独自坐在这充满宅气息的空间里，面前的茶水热气袅袅，我有些无所适从。只能小口啜着茶，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那些游戏机和漫画书。
就在我神游天外之际，门外隐约传来一阵骚动。
“大小姐，请别乱跑！您身上的水还没有擦干！”
“还有！请穿上衣服！”
……
话音未落，房间门“嘭”地一下被猛地推开！
我闻声抬头，瞬间僵在原地。
只见沈望舒小姐仅裹着一条单薄的浴巾，赤着脚，湿漉漉的长发还在滴水，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氤氲的水汽似乎还缠绕在她身上。
“噗——咳！咳咳！”我差点被一口茶水呛死，几乎是触电般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脸颊瞬间滚烫。
大小姐看到我，脸上却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她自然地走进房间，光脚踩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一位女佣人拿着外套急匆匆地追了进来，语气焦急又无奈：
“小姐！请穿好衣服！还有客人在呢！这太不符合您的身份了！”
沈望舒一把抓过衣服，摆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大小姐，注意礼节！还是让我来为您更衣吧！”
“这点小事我自己会，你出去忙你的。”她不由分说地将女佣轻轻推出门，然后“啪”地一声把门关上，还像做贼似的趴在门上听了听动静，确认脚步声远去后，才松了口气。
“呼……总算走了。”
她转过身，看着依旧背对着她、身体僵硬的我，裹着浴巾就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带起一阵混合着沐浴露清香和水汽的风。
她径直走到那个堪比小型衣橱的梳妆镜前，打开柜门，开始旁若无人地挑选起衣服。
我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声音带着不自然的紧涩：“要不……我先出去回避一下？”
“不用那么麻烦。”她头也没回，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等会儿我懒得再叫你进来。你只要保证不回头偷看就行。”
“您这也太……随意了。”我有些无语，忍不住说道，“难道就不怕我……做出什么非分之事？”
这时，她终于侧过头，用指尖随意地指了指窗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做之前，你最好先想想，外面那些保镖会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栋房子。”
我瞬间噤声。好吧，这威胁简单、直接，且有效。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然后是拉链被拉上的细微声响。
“行了，换好了，转过来吧。”
听到这句话，我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赶紧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确保看起来足够平静，然后才缓缓转过身。
只见大小姐已经换上了一套舒适的日常服，坐在沙发的另一侧，与我隔着一个茶几。她随意地拉了拉肩带，拿起桌上女仆长刚才送来的点心咬了一口，然后抬眼看向我，第一句话竟然是：“你妹妹呢？”
“她和朋友去图书馆了。”我老实回答。
“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要傍晚吧。”
她轻轻“啧”了一声，显得有些失望：
“还想说叫她过来陪我打游戏呢。”
“她平时学业忙，周末还要练琴，实在抽不出什么空过来。”我解释道。
听完我的话，她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枚游戏手柄就朝我抛了过来。
“她来不了，那你陪我来一局。”
我下意识地接住手柄，却把它轻轻放在了一边。现在是工作时间，可不能由着她胡来。
“大小姐，”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却坚定，“我是您父亲聘请的家教，不是游戏陪玩。即便要放松，也该等今天的课程结束后再说。”
她又叹了口气，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一样趴在了桌子上，用手指无趣地敲打着桌面：
“啧……那你快点开始吧。早点结束早点玩。”
看来是躲不掉了。我定了定神，从随身背包里拿出我准备的培养计划表，铺在桌面上。
“根据您父亲的要求——对您进行全方面的培养，以期您能顺利融入大学生活并在社交场合举止得体。我初步拟定了以下几个阶段性的目标……”
我开始一条条为她讲解，从提升学业基础到顺利入学，从参与班级职务到加入社团锻炼社交，从组织活动到参加竞赛展现特长……林林总总列出了十几项：
1.首先，将你的学业水平提升至正常大一新生的标准，确保你能跟上校内课程。
2.顺利入学，正常参与大学的学习和生活。最好能在班级或学院担任一项职务，比如学习委员或心理委员。
3.加入社团或学生会，系统性地提升你的社交能力。
4.亲自策划并举办一次活动，锻炼你的协调和组织能力。
5.参加一次学科竞赛或公开演讲，充分挖掘和展示你的特长。
......
我讲得认真，她却听得眉头越皱越紧，眼神逐渐放空，显然已经开始神游天外。
“……当以上这些目标逐步达成后，相信在第一学期末的舞会上，您一定能展现出令您父亲满意的风采。”
我话音刚落，大小姐就猛地坐直了身体，翘起一根手指指向我，语气夸张地说：
“我建议，你这计划最后还应该再加一项。”
“加什么？”我一愣。
“参加市长选举，争取当选。”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被她这天马行空的话弄得一时语塞：“……这根本不现实。”
她立刻拍案而起，瞪着我：“你还知道不现实啊！那你看看你前面列的这些，入学、当干部、进社团、办活动、搞竞赛……哪一个现实了？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你这简直是逼着拿破仑统一欧洲。”
“我认为，具备这份自信是成功的开始……拿破仑有那样的潜力，你也有。”我试图鼓励她。
“我不是拿破仑！再说他最后不也失败了吗！”她双手环抱，气鼓鼓地侧过身去，腮帮子都微微鼓了起来。
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知道光讲大道理是没用了。心念一转，我想到了一个或许能激发她斗志的方法。
“既然如此，大小姐，我们不妨打个赌如何？”
“打赌？”她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挑挑眉，转过头来，“赌什么？”
我从包里抽出一张提前准备好的试卷，放在她面前。“这是一张初中水平的测试卷。只要您能达到60分的合格线，从今往后，只要您想，我可以随时奉陪，无论是打游戏还是出去玩，都听您的。”
我顿了顿，观察着她的反应，继续道：“反之，如果您的分数低于60分，那么请您务必接受我制定的学习计划，并认真执行。如何？”
沈望舒接过试卷，扫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被轻视的不悦：“哼！你这是看不起我？”
“绝无此意。”我平静地回答，“但我有信心，您拿不到60分。”
“哼！”她被我的激将法激起了好胜心，冷哼一声，一把将试卷拍在桌上，“拿笔来！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