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逐渐变大,很快变成了鹅毛大雪,苏拉站在森林边缘,抬头望着飘落的雪花,“天山雪花大如席”原来并非夸张,这一团一团的雪就像从天上扔下来的一样。不过,这句突兀出现在她脑海中的诗句却让她有些不舒服,就好像把记忆放在别处,突然就冒了出来。
“加快速度!不要掉队!”
风雪中传来了村长的声音,这个老头居然站在村里最大的雪橇上,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现在完全变成了一个雪人。苏拉拍掉头发上的雪,迅速开始工作,她躲在众人视线之外,屏息凝神开始载入控制程序。随着权限开放,飘荡在空气中的无形力量被唤醒,她将手轻轻放在一棵树上,那棵大树居然被慢慢分解,化为无数细碎的粉末,然后重新组合。
虽然世界引擎因为故障而未能完成生物圈改造,但是释放出的那米机械却早已融入了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这棵树可能已经屹立在此数百年,但是它使用的物质中却含有大量纳米机械,它们被激活前默默无闻,可是一旦开始重新运作,这棵树立刻就被瓦解重组,然后变成了一台小型雪橇。
呼……
强烈的虚脱感袭来,苏拉看看自己颤抖的手指,驱动纳米机械果然需要付出某种能量,而她现在明显已经透支了,暂时无法再驱动纳米机械。但她不后悔,这30公里的路程对佩佩这样的小孩来说无疑是死亡行军,而这台雪橇可以带来很多帮助。
苏拉拖着雪橇离开森林,她看着浩浩荡荡的逃亡队伍,很快在变成雪人的众人中找到了梅露和佩佩。此时佩佩已经冻得浑身发抖,嘴唇发紫,身影摇摇晃晃。苏拉急忙把她抱起来放在雪橇上,然后把背后的大包小包堆在前面给她挡风。梅露也把身上的包裹也放了上去,她被行李压弯的腰终于直了起来。
“苏拉,这个雪橇……”
“嘘,”苏拉把食指放在唇边,“我给佩佩做的,本来打算拉着她在雪地里玩,只是之前一直放在森林中,没想到今天突然就派上了用场。”
梅露看着这台十分精巧的雪橇,她用手轻轻摩挲光滑的木头,并没有说什么。苏拉觉得她应该知道些什么,但是却对她保持着最大的信任,所以什么都没有问。
“哥哥,姐姐,暖和,活过来了。”
佩佩的小脑袋从大包小包下面探出来,脸上浮现出可爱的笑容,苏拉把蓑衣脱下来盖在上面,给她搭了个小小的棚子。
“梅露,”她说,“你一个人可以拉动雪橇吧。”
“啊,嗯……可以。”梅露迟疑了一下,露出笑容,“放心,边境的女孩子很强壮的。”
“我去去就来,一定会追上你们的。”
苏拉轻轻拥抱了她,帮她整理了一下蓑衣,拍掉了上面的雪。梅露眼神闪烁,她欲言又止,最后默默地拉起了雪橇前的绳子。
“苏拉,早点回来。”
“嗯。”
挥挥手告别了梅露,苏拉深吸了一口气,她踏着滑雪板向沐水村方向疾驰而去,很快就回到了已经清空了的村子。看到她回来,哈克似乎松了口气,此时他们已经按照苏拉的要求在入口后面布置了诸多障碍物,组成了一个有点复杂的迷宫。
“大家注意,”瞭望台上的洛洛喊道,“帝国人来了。”
“这么快。”
苏拉不禁吃了一惊,帝国军团的行动速度出乎意料,她看了一眼他们的人质,断了右腿的劳伦斯正坐在村长家的屋檐下,身边守着两只蜥蜴人。
“劳伦斯,”苏拉来到他面前,“现在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呵呵呵,”劳伦斯苦笑,“苏拉小姐,您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个行商,虽然是帝国出身,但是却并非公民。我对帝国军团来说并没有很大价值,你拿我威胁他们不会奏效的。”
“是啊,贵人,”阿大说,“俺们老板就是个行商,跟帝国八竿子打不着,要不您行行好,放俺们走?俺们一定跑的远远地。”
“没错,”阿二说,“俺们绝对带着老板跑的远远地。”
苏拉看着他们两个,露出看傻子的表情,阿大阿二立刻闭嘴,来自龙族的血脉压制使他们不敢反抗。
“劳伦斯,”苏拉在行商面前蹲下,“你是‘皇帝之眼’对吧?”
听到“皇帝之眼”四个字,劳伦斯的表情终于裂开了一丝,他上下打量着苏拉,用同样小的声音回答。
“苏拉小姐居然知道皇帝之眼?”
“隶属于皇室的谍报组织,连名字都是禁忌。”苏拉在他耳边小声说,“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下一瞬间,劳伦斯的右手被苏拉握住,他袖子里出鞘了一半的匕首硬生生的被她给摁了回去。
“身份暴露立刻自裁,顺便杀掉所有知情者。”苏拉掰开他的手指,“这把匕首上涂着特殊毒药,见血封喉。不过劳伦斯,我们做个交易吧,你帮我拖延一小时的时间,我放你走,并且帮你保守秘密。”
“我怎么相信你?”
面对这个问题,夺过了匕首的苏拉微微一笑。
“你怎么知道我跟皇帝之眼没有一点关系呢?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我不但知道你们的存在,还跟你们打过交道?甚至关系密切?”
说完,她凑到他耳边,说出一句极其拗口的暗语。听罢,劳伦斯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精彩。
“劳伦斯,我在帮你活命,”苏拉继续引诱,“还是说,你打算现在就为皇帝陛下尽忠?”
听了这番话,劳伦斯终于动摇了,他犹豫再三,给了苏拉一枚徽章。
“这是帝国公民的信物,你拿给对面的百夫长,他会重视。”
“谢了。”
接过徽章,苏拉将它抛向空中又接住,顺手没收了粹毒的匕首,这才转身走向堆满杂物的村庄出口。当她翻出木墙的时候,帝国军团已经展开了攻击阵列,经典的三列兵线在沐水村前方的田野上一字排开,最前面的是青年兵、中间的是壮年兵,最后面一排则是装备精良的老兵。在兵线背后,百夫长所在的指挥位置防守严密,举着盾拍的士兵组成了一个方阵,牢牢地把百夫长和旗手护在中间。苏拉不禁感叹,帝国军团相当善于吸取教训,她再想突袭指挥官恐怕很难得手。
“我们手里有一位帝国公民,”她高举着徽章,“我要跟你们的百夫长谈一谈。”
哗啦!帝国士兵们举起了盾牌,第一排士兵纷纷拔出了武器。风雪在军阵上空飘荡,苏拉随风起舞的红发上沾满了雪花。片刻之后,一位身穿铁甲的老兵走了过来,他脸上的刀疤十分醒目,看上去杀气腾腾。
“给我看那个徽章。”
苏拉立刻把徽章交给他,同时示意瞭望塔上的高威和洛洛不要攻击。老兵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指轻轻摩擦徽章,最后点了点头。
“我会报告百夫长。”
“等一下,还有这个。”
苏拉拿出匕首,连刀鞘一起递给了老兵。老兵先是一愣,但是他看着匕首上的一个徽章,眼眸微微一亮。他一把抓过匕首,举着盾牌慢慢退回帝国军的阵列,随着军阵重新合拢,老兵立刻向百夫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