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附近的百姓,刚知晓有白虎出没时,不敢露头,家住附近的恨不得躲到水缸里。
听说那白虎蛰伏不动,百姓们又偷偷跑出来,隔了老远张望是怎么一回事,都想着亲眼目睹一下奇异的大白虎。
楚无疾那一声呼喊过后,大白虎忽而睁开眼睛,缓缓站起,远处的百姓又吓得缩回去了。
惊惊乍乍,颇为有趣。
小白虎见到了母亲,四只脚爪在空中扑腾,很是开心。
白虎山君慢慢朝楚无疾这边走,气势不怒自威,体型如象,走动起来能清楚见到皮毛下的肌肉活动,压迫感十足。
来到了近处,骏马都显得娇小起来,发出不安的嘶鸣,隐约有逃跑之意。
楚无疾下马摸了摸骏马的鬃毛,挡在它和白虎山君之前,骏马这才平和了下来,小步躲到楚无疾的身后,不敢与白虎山君直视。
“瑶儿,该还小白虎回去了。”
楚无疾说着,朝少女张开怀抱,接她下马。
靖安王妃学过一点马术,会自己下马,但是面对着那么大的一头白虎,她有点胆怯,最后还是由楚无疾将她抱了下,稳稳放落地面。
大白虎发出沉沉的低吟声,温瑶儿急忙拿起自己的香囊,想听听大白虎说了什么,却发现自己好像能听懂大白虎说了什么。
那是一道女子的磁性嗓音:
【我的孩子被一窝外来的狐狸吸引,想自己捕猎,一路追着跑远了,认不出山脉走势的路,被贪恋灵气的黑熊盯上,谢谢你们搭救。】
【这孩子在府中可有排便?】
温瑶儿疑惑的左右看看,发现没有符箓的母妃和楚哥哥,都像是听到了大白虎说话。
不过远处的百姓、卫兵却一脸担忧,似乎他们只能听见虎吟声。
楚无疾轻轻抚摸小公主的脑袋:“瑶儿,白虎山君问你呢。”
温瑶儿连忙说道:“有的,小白虎和我的猫猫在一个地方排便,把猫猫都熏走了~!”
小白虎难堪的别过脸,觉得十分丢人。
白虎山君继续说道:
【将虎便晒干,制成细香,未来五十年内,进山遇到危险,可以焚香唤我,保你们安危。】
这应该算是偿还恩情了。
瑶儿公主抱着小白虎,走到白虎山君的跟前,白虎山君抿住自家崽子的后颈皮,衔在嘴边。
“我还给小白虎准备了一大袋肉,放在哪里呢?”
小公主把楚无疾拉过来,那一麻袋肉就是他全程提着的。
【挂我的牙齿上吧。】
白虎山君说着,张开了嘴巴,小白虎“噗通”一下摔在地上,屁股蹲儿先着地,楚无疾把那袋猪肉挂在白虎山君的牙齿上,又把小白虎送回她的嘴边。
温瑶儿不舍的问道:“往后我还能探望小白虎吗?”
小白虎抬头看向母亲,眼神希冀,小家伙也亲近这位小公主。
白虎山君思索,道:
【我所在的山岭,离这边遥远,有半段地盘都在离火国之外,你很难探望。过几年等这孩子长大了,能独立面对威胁,自己会来找你玩的,只是你们得提前告知城门这边的守卫,免得引起骚乱。】
靖安王妃听着这头大白虎的言语,心惊不已。
这灵智已经完全区别于寻常的猛兽了,还通晓人族王国的规矩,知道白虎不宜贸然进城,让这边向城门守卫说明状况!
白虎山君无意逗留,转身便要离开,忽而想起了什么,又说道:
【若是要寻个陪伴,可以看看合不合眼缘,把那窝狐狸接走,我已经将它们驱赶到这边的山脉了,四处流浪,牙都被人拔了,想来这里也没有那窝狐狸的生存余地。】
一大一小的两只白虎,很快就消失在了郁郁葱葱的山林当中。
楚无疾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小白虎的事也结束了,现在就没有挂念了。
现在就等干娘什么时候说离开,他就向靖安王府道别。
靖安王妃偷偷看向楚无疾,见到了他的释然神色,有所猜测,纠结了一会儿,美妇轻声唤道:
“无疾,我有一事想要向你确认......小白虎送走了,你是不是过一段时间就打算与白夫人离开?”
楚无疾愣了愣,没想到靖安王妃会直接点出了他的想法,他面色为难,不知如何回应。
温瑶儿整个人呆住,她挽着楚无疾的胳膊,抬眸眼巴巴的望着他,希望能听到他否认。
只是,楚无疾的半晌沉默,答案不言而喻。
刚刚才送走了小白虎,她不愿楚无疾也离开。
少女轻轻晃着楚无疾的手,沮丧的央求道:
“楚哥哥,瑶儿不想你走,虽然小白虎不在王府了,但是你可以负责照看猫猫们,而且瑶儿还是绣虎,楚哥哥可以负责照看瑶儿......”
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楚无疾不再隐瞒,他安抚着瑶儿的脑海,对靖安王妃道:
“王妃,我确实有离开的打算,但这并非对靖安王府有任何不满,我十分感激王府的慷慨照顾。
只是,我娘打算去拜访好友,看看友人可否缓解她的病症,我必须陪同在侧!”
骏马往前走动了几步,用身躯挡住路人百姓望向这边的目光。
靖安王妃知道楚无疾对干娘的上心,这是难以说动的,她轻声叹息后,说道:
“我们不会执意挽留你,但是能听我一个提议吗?”
知道王府不会为难他留下,楚无疾便没了顾虑,他点头道:
“能,王妃是还有什么吩咐吗?我可以应下!”
端庄贵气的倾城美妇,眸光认真的注视着楚无疾,温声说道:
“瑶儿亲近你这个哥哥,这些天相处下来,你与靖安王府是有点缘分的,你觉得呢?”
楚无疾不解其意,但王妃的话没什么问题,萍水相逢就是缘,更何况他和王府的短暂相处,还颇为愉快。
“王妃说得不错。”
“白夫人的那位好友,若是有了自己的家庭,你们母子寄人篱下,总归是不好叨扰太久的,可白夫人又需要一个清静安宁的地方休养,对吧?”
“嗯,是这个道理。”楚无疾点头。
“不如你拜我为义母,往后就算一家人了,不需要你为靖安王府做任何事,也不会对你有任何约束,就挂一个名分。只盼未来有机会的话,你还能回来陪陪瑶儿,白夫人也有一个地方静养,不需要再流离奔波。”
楚无疾没觉得这番话有坑,若是为了干娘考虑,这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未免有点突然,善意得过头了吧?
“这......”
“若是白夫人的病症又发作,你们母子总得有个地方住下吧?你又得照顾白夫人,哪里有空去打听外界的名医?”
楚无疾还是被说动了:
“好,那我应下了,谢过王妃的厚爱!”
靖安王妃露出欣慰又遗憾的笑容,强颜欢笑道:
“你继续称呼我为王妃也无妨,只要无疾你能把瑶儿当作亲妹妹来呵护就好......”
楚无疾看着靖安王妃的勉强笑容,心中过意不去,但一时间确实改不了称呼,难以转变过来。
他歉意的看了靖安王妃一眼,正好想起白虎山君的话,借此来缓解氛围:
“方才白虎山君说这边的山林里有一窝狐狸,她如此开口,我们可以考虑去看看。”
......
白虎山君走远了,小白虎这才想起来告状。
【妈,那两脚兽可卑鄙了,他总骂我坐没坐相。】
【那两脚麒麟骂得不错,你当时若是乖乖在原地坐着,不去追着那流浪路过的狐狸,怎会走丢?】
小白虎假装没听见母亲呵斥,好奇道:
【麒麟是什么,化成人形了?】
白虎山君解释道:
【我说的是命格本相,但他的麒麟相不完整,不完整就缺了吉运,只逢凶,不化吉,要是生在大户人家就容易被丢到荒野,免得坏了门楣风水。】
小白虎挂在母亲的嘴边,似懂非懂:
【噢,扫把星、倒霉鬼的意思?】
【非也,不是霉运主动找他,而是没人牵着的话,哪里有凶兆霉事,他就像闻到了味道一样,自己主动跑过去。
真麟命可以逢凶化吉,再大的凶事都是机遇,残麟命就得看自己的命硬不硬了。】
小白虎这回听明白了。
就跟黑猫一样,世人总把黑猫视作霉运,但是黑猫只是喜欢凑热闹,哪有霉运就去哪里凑热闹,霉运本身与黑猫无关。
可黑猫在霉运附近出现的次数多了,世人就以为黑猫本身代表了不祥。
这残了的麒麟命,想来就跟这差不多。
【好歹也沾了麒麟命,差别有这么大吗?】
【炼丹的人为何要追求完美的丹形,求的就是圆满无缺,要是多了一丝裂缝缺痕,说不定服下丹药都会多出变数。】
白虎山君一路前行,身躯映下的阴影,忽而盖住了路边的一窝狐狸。
两者对比之下,那窝狐狸小得可怜,加起来还不及白虎山君的一只虎爪要大。
一块猪肉从麻袋里飞出,落到那窝狐狸的跟前。
大的母狐狸俯下身子,无声叩谢,饥肠辘辘的小狐狸啃了几口肉,被母亲的狐狸尾巴扫了扫脑袋,也跟着俯身叩谢。
【你们这两天待在这附近别乱跑,运气好一点,说不定能有个安宁的去处,运气不好......】
白虎山君没有说下去,径直离开。
......
今日因为白虎下山,许多樵夫都来不及砍柴,在白虎离开之后,部分樵夫壮着胆子,准备弄点柴回家。
一位樵夫背着柴,打算趁着太阳彻底下山前,找点果子充饥。
他的视野中晃过一抹小小的白色,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窝灰白色的狐狸。
狐狸对于猎户樵夫来说,就是会跑的银两,狐狸的皮毛在市场上能卖个好价钱,有钱人家最喜欢狐裘。
灰白色的狐狸,在这边十分少见,价格更是不菲。
被拔掉了牙的母狐狸,见到樵夫出现,第一时间还以为是白虎山君说的“运气好一点”。
直到樵夫捡起了石头,准备朝这边砸过来,
母狐狸万念俱灰,敦促孩子逃跑,自己来引开樵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