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瑶儿在司雀的陪同下，来到皇后的寝宫里。
温皇后知晓她今日过来，专程起早了些，还多花了点功夫，比以往更加用心的梳妆，没有一处糊弄。
只是，温皇后见到小姑娘过来后，后面却迟迟没有另一个家伙的身影出现。
她又留意到了少女的失落情绪，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闪过了不妙的猜测，连忙问道：
“瑶儿，今天为何没精打采的，像之前的小白虎一样。”
小公主靠在姑姑的丰满怀抱当中，道：
“哥哥离开了，说要带白姨妈去找朋友看病，一大早就出发了......”
温皇后昨夜就在盼着今天的到来，恨不得跳过繁星点点的夜晚，直接来到黎明时分。
清晨梳妆时，铜镜里都映着她的欣喜浅笑，唯一纠结的便是梳妆的快慢把控。打扮得快了担心不够完美，打扮得慢了又怕耽误时间，瑶儿和她的便宜哥哥来了都没打扮好。
此刻，美妇的笑容变得勉强，她莫名着急道：
“为何这么突然，是不是他说怕得罪姑姑，然后仓促离开了，如果是的话，他应该没走远，来得及派人追回来，我不怪他的！”
温瑶儿摇头，解释道：
“先前楚哥哥领着白姨妈住到王府时，就说了这几天会离开，不是怕得罪谁。”
温皇后一时哑然，忽然想起几天前，她到靖安王府里探亲，当时白夫人教瑶儿听小动物讲话，又帮她和王妃调理身子，原来真是帮楚无疾还恩情，准备离开的。
“连御医都没有办法，外面的朋友就行了？”
温皇后烦闷了一句，便抿唇沉默，平复情绪，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浊气，却还是觉得心头发闷。
温瑶儿从司雀手中接过食盒，放到亭子里的石桌上。
打开来，里面是楚无疾在天不亮时，就在后厨里忙活的一碟饺子，旁边配了酱油、醋，把逛集市的收礼都用上了。
还有一盅鸽子汤，昨天专门多买了一只鸽子。
“‘送行饺子，接风面’，他这个远行的人反倒给自己包起饺子了，怎么还有鸽子汤？”
“昨晚楚哥哥就炖给我和母妃吃了，这是补给姑姑的，他大半夜起床处理鸽子，我还以为楚哥哥准备偷偷走人呢。”
“......”
温皇后还想抱怨一句，他就算真的要继续去寻医，就不能亲自把食盒送进宫再走？
可人都走了，再抱怨也无用，她只能趁热吃着食盒里的早点。
亭子里安静了下来，少女打了会儿哈欠，抱着波斯猫，枕在皇后姑姑的柔软玉腿上，蜷缩着身子小憩。
秋风瑟瑟，卷来寒意，掐着时间提前沏好的热茶，凉得很快。
温皇后好不容易才习惯了十余年如一日的寂寥深宫，沉寂心湖中意外泛起了几圈涟漪，她又得重新适应。
“是不是上次他走前，我的埋汰话说重了......”
“姑姑，你怎么也愁眉苦脸的？”少女仰着脑袋，疑惑的看着长辈。
“被瑶儿感染的。”
温皇后轻轻揉着少女的耳朵，若无其事的问道：
“你这楚哥哥，可有说过什么时候回京城？”
“没有，白姨妈说等安稳下来了，会催楚哥哥回来陪瑶儿玩。”
“......”
温皇后有几分欣慰，白夫人开口催他回来，楚无疾应该会听的。
欣慰之余又微微愠恼，哪有只听自家母亲说话的人！
*
马车上，氛围略显沉默，偶尔才会响起几声闲聊。
除去楚无疾和干娘，马车内还有云清莹和她的娘亲姜夫人。
虽然也算是有过几次交集，但是能畅聊的共同话题实在不多，加上云清莹的性子冷，嘴边话少，楚无疾又只亲近干娘，马车里更加沉默。
但后面还不知道要同行多久，要是全程无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家呢。
姜夫人是比较想挑起闲话，聊上那么几句的，她心中以为两个年轻人因为比武的输赢，产生了芥蒂，想着帮忙缓和一下。
有个契机能聊开就好了。
其实双方坐在同一辆马车内，有几个话题是能自然而然挑起的。
你也是上山拜入仙门的吗？难怪清莹与你比武会如此棘手，原来是白夫人的孩子，白夫人不简单，竟然能与仙人结缘，我家清莹就是白夫人帮仙人物色中的！
可惜，宁仙芝事先有嘱咐过，不得提这方面的事情，一下子就没有话题能用来破冰了。
出发了一个时辰后，姜夫人决定尝试聊聊，她勾起礼貌的婉约笑容，温声道：
“真的是缘分，没想到这都能同行！”
说罢，姜夫人悄悄捏了下女儿的手，示意她也给点反应。
云清莹全程跪坐在一旁，坐姿端正，双眸眯着，面无波澜，泠然清冷，似乎是在冥想打坐。
被母亲提醒了，云清莹才有所反应，她眨了眨眼睛，小半天才想出一句回复：
“嗯，好巧。”
要是刚刚上车时这么说，应该还能有点巧合偶遇的味道，现在隔了大半天才搬出这句，显得生硬了。
但是也生硬得让人忍俊不禁。
楚无疾见姜夫人忐忑不自在的神情，笑着回道：
“姜夫人是担心我与云姑娘之间，心有不愉快吗？”
眉宇间藏着丝丝憔悴的姜夫人，没料到楚无疾会这么直接，她犹豫了一下，点头承认了对方的询问。
楚无疾一脸轻松，趣道：
“上次在救小狐狸时已经聊过了，当时可不是场面话，我心中确实没有那种输赢芥蒂。
刚刚同行了那么久都不说话，单纯只是彼此不够熟悉，也不是健谈的人而已。”
姜夫人见到这位生得周正英挺的少年郎，谈吐自然，神色轻松，心中的担忧消退：
“原来如此，我误会了，先前看车厢内沉默不语，我以为是相看两嫌弃了！”
楚无疾摆手，顺势多聊了几句，不然回了一句就重归沉默，这位夫人又得担忧起来了。
“我们前面一个时辰的沉默，反而是周全稳妥的考虑，姜夫人知道为何？”
“为何？”
“因为才离开京城呀，心中各有各的感慨，脑子里说不定在止不住的回忆过去，这时聊天的话，自己走神了都容易觉察不到，反而更容易产生误会，以为对方怠慢，说句话都心不在焉！”
“这确实是！”
姜夫人听出来楚无疾是在帮自己缓解尴尬，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宁仙芝看在眼里，心中无奈，楚无疾这孩子的聊天能力真的是忽高忽低。
这会儿就高起来了，三两句话就解决了那窘迫的氛围。
宁仙芝想到以后楚无疾和云清莹，那就是师兄妹的关系了，得让两人先打开话匣，别弄得陌路人一样。
“无疾，你与清莹的年纪相仿，怎么不见你们聊聊？不要冷落人家。”
楚无疾看了那姑娘一眼，心中琢磨着还真的不合适，云清莹有点像是不爱讲话的类型。
跟这种人硬聊，她回得累就算了，还容易让姜夫人听着听着，又开始尴尬起来。
“云姑娘，听说你是去拜师学艺？凭你的实力，肯定不是习武，应该是那些玄功吧，仙人是怎么选你为徒的？”
姜夫人和云清莹沉默不语，齐齐看向宁仙芝。
楚无疾也很无辜的看向宁仙芝，好像在说：瞧，不是我冷落人家，是人家冷落我！
宁仙芝微微汗颜，只能辛苦楚无疾一下，让他自言自语一阵子了：
“咳咳，无疾，反正旅途无聊，你再讲讲当年与我一同游历的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