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听见了楚无疾的回答，莫名心安，这孩子在对待白蛇的态度上，与自己是一样的！
但青蛇心中依然有所疑虑，追问道：
“后面闹到官府了，你不会觉得是自己把小麻烦闹大了，把白蛇......把故事里的姐姐给牵连进来了吗？”
楚无疾把自己的胳膊给枕麻了，随手摸了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垫在后脑勺下，继续说道：
“对方主动惹事，嘴巴不干净，妹妹只是打了对方一顿，又没杀他全家，已经十分理性公道了。”
青蛇内心的迷茫解决了不少，她一直没敢当面询问姐姐的想法，因为白蛇的性情善良迁就，宁愿自己吃亏，都不会让她这个妹妹难过。
......原来，即便从旁人的视角来审视，她青蛇都是没错的！
可她心中的矛盾没有完全解决，又纠结道：
“可麻烦还是闹大了呀，一开始好好商量，心平气和，息事宁人，退一步风平浪静，会不会结果没那么糟糕？”
楚无疾被问得直挠头发，苦笑道：
“后续闹大了，无辜的姐妹成了吃亏的一方，得不到伸张公道，那肯定是官府衙门的裁判不公正，错的是官府。
有错在先的是那赌鬼，错而不惩、助长恶劣风气的是官府，妹妹从来都没错。
只不过这件事若真的发生了，百姓不会追究官府，心里默认官府是对的，官府说什么就是什么，姐妹二人只能吃哑巴亏，反而成了错的那一方。”
他怕小姨继续刨根问底的问个不停，干脆自己来展开讲此事。
所谓的对错，其实是很模糊的。
无非就是谁的声音大，听得见的人多，赞同的人跟着多了，支持的声音随之变得更大了，直到淹没别的声音，自然就被当做是“对的”。
常言总说“有理不在声高”，但事实上，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说对错，死人怎么辩论是非曲直呢？
楚无疾滔滔不绝的讲了许久，后脑勺都被石头磕疼了，便把石头扫开，重新枕着自己的胳膊，道：
“这个故事里的妹妹，如果她真的错了，那错就错在太讲道理，太善良！”
......我、我太讲道理？太善良？
青蛇听得有点懵，不禁怀疑楚无疾是不是在暗中讨好她，可是这小子似乎不知道故事的原型是白蛇庙呀。
青蛇小姨警惕起来，故意唱起了反调，冷哼的笑道：
“你也开始颠倒是非了？这个妹妹若这么善良讲道理，怎么会连累到姐姐伤心呢？”
“我说得不够完整，这个妹妹还错在武力不够强。小姨你信不信，如果妹妹当时把官府和赌鬼都灭了，附近的百姓就转去责备官府和赌鬼有错在先了。”
“......”
青蛇皱眉深思，眉头渐渐舒展。
好像还真是如此！
她为此事苦恼又自责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有想明白这一点呢？
弄得她几次想去找姐姐，又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她，不敢见面，更不敢询问她对白蛇庙之事的想法。
和尚借除妖为名号，不顾是非黑白，是恶。
那她青蛇当时没把赌鬼杀了，再把和尚全杀了，不也是恶吗？
太善良，有时也是在作恶！
作恶就该受罚，这么多年的内疚内耗，就当做是太善良的报应好了！
青蛇在这一瞬间，真的卸去了许多心灵上的重负。
她感觉自己真的不习惯人族的各种规矩，还是当个小妖来得轻松。
楚无疾可不知道小姨在想什么，他说完了自己的看法，思绪就没有在那个故事里逗留，而是回到了干娘白素锦，还有小姨白蛇娘的事情上。
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无法接受干娘她......“功德圆满”的现实。
“小姨，你作为白蛇的**本能，真的打算找个地方长眠吗？”
“......应该吧。”
青蛇小姨的语气有点动摇，无法再像之前那般冷漠决然的回应，她寻了个解释：
“小姨我只是应危机而苏醒的本能，无法长久存在，之后会找个地方自我安葬，以免又被那女鬼盯上了，妄图取这身躯去用。”
楚无疾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问什么，做什么。
过去这一年以来，支撑他不知疲倦一般奔波的动力、目标，那就是把干娘治好！
等到干娘白素锦恢复健康了，母子二人继续像过去的十几年里一样，走走逛逛，四处游玩，听说哪里有好玩的、好吃的，攒点钱过去体验一番。
就这么突然的，楚无疾被告知干娘已经走了，功德圆满，也寿终正寝，等待着位列仙班，他守了这么久的只是一具空壳躯壳。
神异妖魅等方面的事，他了解得太少，想要寻求什么办法，想要做点什么，但是他连寻求建议的话语都整理不出来，
问都不知道该怎么问！
只能这么愣着，不知所言，不知所措......
“小姨，以后我该怎么办？”
深夜洞穴里，弥漫着寂静与沉默，楚无疾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轻轻抬起，他疑惑的看过去。
原来是白裙女人来到了旁边，拿柔软腴滑的雪腿作枕头，让楚无疾躺在上面，免得他胳膊压麻了又换成石头来垫着。
她把白袍盖在楚无疾的身上御寒，有生以来第一次用温柔的语气，对一个男人说道：
“眼下别管以后怎么办，你先睡觉，睡醒了再去琢磨，至少明天你醒来时，小姨还会在这里。”
“......”
楚无疾心有顾虑，但他没有再婆婆妈妈的说些担忧的话，只希望一觉醒来后，自己的脑子能清醒一些，清醒到能让他思考清楚许多现状难题。
睡意逐渐压在他的眼皮子上，楚无疾还以为自己先前在温泉坑里已经睡足了，原来只是错觉，那不过是呛水后被吓清醒了而已。
当确认了周围的环境安全又温暖，睡意与困倦依然会找上来。
小姨的体香，不对......是干娘娇躯上飘来的幽香，还有玉腿传递到他脑后的温暖，催他安然入睡歇息。
他很快就沉沉入睡，开始补养这几天的过度消耗。
“这会儿怎么就没有胎息功了？”
青蛇感受着楚无疾的气息，小声嘀咕着，考虑着将他丢回温泉坑里，说不定能休息得更舒服，但她还是按捺住了冲动。
当下还是不折腾他为妙。
青蛇和姐姐白蛇在化形前后，都是姐妹一同生活的，压根没有与男子亲密接触过。
现在这般照顾楚无疾，青蛇有点不习惯，但想到这是姐姐的孩子，是称呼自己为“小姨”的小晚辈，也就平复了异样感。
她忽而感觉到怅然，苦恼道：
“麻烦果然是解决一个，就来新的一个，这下不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了，这孩子还是很不错的，怎么办呢？”
说是苦恼，其实青蛇心中很庆幸，自己先前没有急着丢下他就跑路了。
不然的话，青蛇很清楚，就她这个冲动的急性子，有很多难题都是没办法想清楚的。
当面问姐姐又不敢，即便问了，她也会怀疑姐姐是不是藏着实话，只是为了安抚自己这个妹妹。
“这孩子有这么聪明吗？会不会是姐姐故意告诉他回答，借他之口来告诉我答案？”
青蛇立马停下思考，她这多疑又冲动的脑子就不适合多想，一想就是处处都可疑。
等一下想着想着，就会拐到“姐姐是不是在用假话安慰我”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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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还有一章，在翻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