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意识空间当中，两名如同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少女，相视而立。
黑与白、纯洁与污秽，二者却是如此融洽的站在一起。
似是过了一段极长的时间之后，全身纯白的少女，率先开口。
……我是谁？她如此提问。
——你是艾尔尼娅，曾是一名上层高官的独生女。然而，自从你因为自己的调皮而付出了“代价”之后，你的父母、你的住所、你的朋友、你的一切……他们全都抛弃了你。
黑色的少女，如此回复了对方的问题，似是早已知晓了一切。
……既然我已经被一切抛弃了，那你是谁？
白色的少女看着眼前这个堪称自己同分异构体般的存在，眼神当中充满了警惕。
——你说我吗？呵呵……不错，你的警惕性很强。然而，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你这么警惕的活法，一定要贯彻下去，否则……咳咳，跑题了。容我自我介绍一下……
怀疑、审视的目光投向了“她”。然而，“她”没有丝毫的惊慌——相反，“她”的眼中，充满了戏谑：
——“我”会存在在这里……这便是你的代价。
……
高楼，下层。
黑市，作为下层“脏乱差”的代表地点之一，这个地方进行的几乎所有交易，都不符合“上层”的法律。
——艾尔尼娅缓缓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的数道铁栏杆，心中满是茫然。
在清醒过来之后，她大抵也是想起来了之前到底发生过些什么事——简单点来说，就是自己玩心大作，独自跑到了“下层”来玩，结果恰巧遇上了混入了“高楼”外防御的“末日之兽”。
虽然她并不是被袭击的那个目标，但由于“末日之兽”可能产生的“末日气体”具有极其特殊的性质：吸入的人类或是当场死亡、或是变成“非人”的存在；在场吸入了“末日气体”的人类当中，也仅她一人存活……于是，她的末路，便被安排好了：被投机的黑市交易商带走、成为只有“末途者”们才会傻乎乎来买的“商品”——换言之，就是奴隶。
“末途者”，便是他们口中、“非人”的存在。他们全都拥有着一种名为“末日异能”的特殊能力——而觉醒“末日异能”的方式，便是吸入“末日气体”。
“末途者”被上层认为是“威胁”和“可利用的道具”、被下层认为是“不详的存在”……总而言之，在艾尔尼娅亲自遇上了“末日之兽”之后，她的人生轨迹就变得一团糟了。
——哟，小鬼，终于踏马的醒了？
铁栏杆外面，这个长相与猪长得差不多的家伙，应该就是这块人**易区的“地主”了。
——脸蛋长得挺不错……希望那些“怪物”们能给出个好价钱来。
对方如此念叨着，看向艾尔尼娅的眼神当中，也没有隐藏他的贪婪。
对此，艾尔尼娅虽然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但她无可奈何。
在她被抓住了的那一刻，她的命运便再也不属于自己了。
……
“喂，艾什哥，现在咱们是去C-2楼吗？”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两辆敞篷越野车，正在空无一物的大平地上全速狂奔。
艾什接到了另一辆车的驾驶员——莫卡，向他询问的信息。
“嗯。我从“德鲁伊”那边听说的，C-2那边好像偷溜进去了几只“末日之兽”，听说还有潜伏能力，属于极其难搞的一批，又恰巧咱们离得不远，所以那堆老东西们就一致派我们过来支援了。”
“呜啊……他们这甩的一手好锅……总感觉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甚至比“拉铃”时候还要难搞。”
“唉，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啊……“拉铃”时间到了严重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够让你喝上一壶了。”
“哦，也对……”
“好了好了，闲话少叙。等会大家两两一组分头行动搜查……对了，你们可别跟我抢黑市那一块地盘啊？我很记仇的。”
“哈哈哈……”从艾什和莫卡的车上，同时爆发出了数道笑声——或粗犷、或沉稳；或清脆、或稚嫩……他们全员，都是艾什“买”下来的异能持有者。
他们大概也能猜得出来：自家的老大，又要去看看货了。
莫卡车上，一对很不安分的双子姐妹——年仅十四岁的沫沫和若若二人，已经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好耶！是新成员！”
“希望会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或者是个帅哥也行。”
“……”
看着二人这股子的兴奋劲，莫卡的嘴角止不住地抽搐：你们的算盘珠子，都直接崩人脸上了！
不过嘛……艾什哥的眼光，挑剔到可怕。单是靓男静女就可以入得了他的法眼？莫卡是不相信的。
“你们俩，可别太兴奋了……上一次威尔刚进来的时候，可被你们这俩活宝吓得不轻。”
“啊……这不应该是威尔太过于拘谨的问题吗？咱们那明明就是希望让他敞开心房！”
“对喏……哪想得到他居然直接跑了，我们连追都追不上……”
“嘶……你们两个活宝……”
听到了双子还死鸭子嘴硬的样子，莫卡便一阵头痛。
我带这俩娃？真的假的？
“唉，算了，马上要到了……分配就还是老样子，不用我多说了吧？”
看到“高楼”的轮廓显现出来，莫卡也不再去细想下去，随即开始给车上的另外五个人安排起了工作。
“唔……可恶，凭什么我得和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一组……”
其中的四个人欣然同意了莫卡的安排……而那一个反对者——林诺的声音，在五人的声音当中，显得如此弱小无力。
听到了这熟悉的埋怨声之后，莫卡也有点绷不住了。
“那你觉得你还能跟着谁呢？咱们现在这车上一对双子和一对情侣，你自己抢不到艾什哥那辆车被孤立了，还怪我咯？”
“唔……扎心了。你等着，莫卡，我等会一定要往你嘴里塞木片……”
“握草！你能不能整点阳间的活？”
……在莫卡这一车正吵吵嚷嚷的时候，艾什一车则是毫无波澜，马上便两两分组完毕——
“罗修斯与艾莉一组强攻，威尔和德尔塔一组侦查，可以吗？”
“——没有问题。”
随后，艾什打开了对讲机，询问起另一辆车上的分组——哦，当然了，他们那边的分组，只需要关注一个小组就够了。
“那就好……莫卡，林诺也没有问题对吧？”
“唉等等等等……艾什哥！这问题可大……”
“——没有问题！一切安好！”
听到对面这么吵吵嚷嚷的声音，艾什便一阵头痛……嗯，主要是针对林诺这个跟司机抢对讲机的调皮鬼的。
“好了好了……那我就挂了啊，我们这边分完组了，莫卡你记得管好林诺，以上。”
“诶！艾什你这是欺负人——”
艾什二话不说，将对讲机的电源一关。“啪嗒”一声过后，艾什正在开的这辆车上，充满了尴尬的沉默。
“……嗯，一切正常，莫卡说的……”
——他们什么都知道，他们就是不想面对罢了。
……
“身份验证中……确认完毕，“末途者”外编人员，代号“行商”，及其小组成员，欢迎光临。”
团团围在大门口、没有足够实力，只能寄居于自己出生所在高楼的“末途者”，足有千人之数。
“末途者”通常穷困潦倒——毕竟照普遍理性而言，“上层”出身的人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沾到“末日气体”。同时，大多数人的“末日异能”，又是对生存毫无用处，那么，这些人就更加穷困潦倒。
而“末途者”当中，能往来于各幢“高楼”当中的，那便是实力派；能买得起车的，那更是业界大触，实力绝对不容小觑的那种。
而拥有两辆车的艾什一行人，则是属于其中顶尖中的顶尖。
然而，大多数的“末途者”们都没多少见识。他们只会看着艾什一行人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两辆越野车，以及车上那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们起歹心。
看着周围人们望眼欲穿的眼神，故意晚了一步下车的莫卡只是笑了笑，转头便走——下一秒，手上捏着小刀、本准备发动自杀式袭击的近三十人一齐割腕的场面，直接制服了在座所有人的歹心。
“嚯……这次人还挺多。话说回来，你这家伙，每次到一幢楼都要来上一次这操作？”
林诺看着莫卡略微使用异能过度、那副虚脱的样子，嘴角抽搐。而对于她的疑问，莫卡的回答也十分简单：
“差不多吧……毕竟咱讨厌恃强凌弱和见钱眼开的家伙们。他们死了，也好。”
“唉……真是搞不懂你。走吧，咱们去找人造森林。”
“OK。既然要去你的主场，那记得带飞我，我好摸鱼。”
“你踏马……”
……不远处，看着最后一组——林诺和莫卡他们二人渐行渐远，艾什面露微笑地目送他们，一边摇头叹气道：
“唉，他们俩什么时候官宣啊……算了算了，认真一点。走吧，去黑市。”
随即，十一个人就此散开——他们各有各的事情要做。
……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小妮子的异能，居然是个一顶一的废物。亏她长了副这么耐看的皮囊……踏马的，这下子可亏大了！
看着仪器当中那静如潭水的反应，“地主”的表情已经完全扭曲。
他用着仿佛可以杀人的眼神紧盯着如同木偶一般面无表情的艾尔尼娅——可惜，很无可奈何的是，在已知了这个小妮子的异能是个废物的前提下，她的唯一价值，只有这副还算不错的皮囊了。
因此，他只能无能狂怒：若是把她这唯一有价值的部分搞垮了，那他就得留一个不可能有人来买、还会消耗自己资源的次品了。
与其让其堆在废品站里烂掉臭掉，还不如试着骗一骗、看看会不会有大冤种来买这坨累赘。
——就在此时，“叮铃铃——”挂在门口的小型铜铃发出略微具有重量的响声——有人光顾他的门店了。
“……哦？有客人……正巧了啊……”
“地主”的眼睛转了两圈，然后——露出了猖獗的笑容。
大冤种啊大冤种……这不就来了吗？
……
——你也知道的，持有着像你这样异能的人，从来不可能会有好下场的。
……我知道。听到了“她”的话语后，她如此回复内心的另一个“她”道。
——“末途者”底层的那些家伙们穷困潦倒成啥样，你也不是没见识过；而据我所知，混出头了的“末途者”群体们，他们也不会需要一个空有知识的花瓶的。
……这些……我也知道。
在另一个“她”的连环攻势之下，艾尔尼娅的全身已经瘫软无力，似是放弃了挣扎、放弃了希望——
“哦呀哦呀～欢迎光临……握草！来的居然是你这家伙……”
然而，在听到了“地主”那极度惊讶的反应后，艾尔尼娅的直觉提醒她：这个时候，应该抬起头了。
于是，她的视线与那突如其来的第三者交汇——然后，她感觉到了：审视的目光，被打在了她的身上。
“好久不见啊？这个是你新绑的人？原来如此……这还真是挺稀有的。话说回来啊，老毕你居然收了这么一个“麻烦”……这很不符合你的作风啊。”
“……啧，你也知道这家伙摆我店里是个累赘，那你买不买？一只A级“末日之兽”的腿……我知道你可以拿得出手的。”
“地主”咂舌道：眼前的这名男子，曾在他这边买过两次——而他买走的，都是由于未成年所以价值不高、但仍为顶尖水平的异能者。
而未成年异能持有者的售价，再怎么高也到不了成年人的那个售价——这是下层核心机关为他们这个行业画的一条线。换言之，“地主”在眼前这家伙的身上，吃了两次亏。
那时，他就大概明白了一点：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个他骗不到的行家。
“——呵呵，这出价可真是拘谨……我买了，希望你别后悔。”
——然而，“地主”这一次虽然把价格往低了报，眼前的这名男子一口答应的样子，仍然让“地主”懵逼了一会。
不对啊？你真买吗？
“没错，我买。”
艾什遵循着自己内心那绝对不会骗他的直感，如此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