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斜月宗不复以往仙山的清幽，山门之下挤满了人，凡夫俗子们举头看着天上踏剑飞行的修士们，眼神中满是毫不掩饰的炽热和向往。
山门处缭绕的雾气散开，露出其内的景象。一条望不到顶的阶梯，直入云间，似是直指仙境的通天路，又似一条岌岌可危的断头路。
甘于凡俗，或是一步登天，眼前的登仙阶便是两者间的分水岭。
人群之中，一个不起眼的红发少女用手撩开遮在眼前干枯暗淡的发丝，怔怔地望着一片茫茫的山门之内。
她说不清自己看到了什么，但心底却涌出了去往路径更深处的渴望，成为万众敬仰的仙人的渴望。
但她此时不过是埋没在无数凡俗中的一员罢了。
此时一道倩影踏空而行，身影从山门前一闪而逝，惹得不少人揉了揉眼想要看清，她却已经转瞬间来到山巅。
精致红润的赤足轻轻点地，绛色罗裙翻转，女子的身形轻巧停在山顶一众的面前。
来者正是宗门新的供奉长老，来自苗疆的蛊姬，印珈兰。
对于余清欢和她的几位师兄妹，此人是个生面孔。于是跟随在掌门身后的几人开始上下打量着这位风格奔放大胆的红发女子。
“异域之人，与中原人的长相果然大有不同。”掌门身后的大师兄看着印珈兰小麦色的肌肤和立体分明的五官，若有所思。
其他几人也是点头附和，看到众人这般惊讶的眼神，印珈兰不由感到愉悦，但刚勾起的嘴角在她看到那位青衣女子直勾勾的眼神后便僵住了。
余清欢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那一双白里透红的赤足看，眼神明明纯澈无邪，却让她感到有些不适。
“这位道友，请问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印珈兰强颜欢笑着询问道。
余清欢有些尴尬的移开视线，扭过头去，口中却用认真的口吻说着：“抱歉，道友，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印珈兰的眼神转为疑惑，她看了看自己的双脚，开口道：“无妨，直言便是。”
“道友似乎有灰指甲。”
“灰指甲？指甲油，怎么了？”难道这种事情很少见吗？中原人真是奇怪。
但余清欢知道自己说的不是这个灰指甲，不过转念一想，苗疆那边修行往往与蛊同居，以蛊为食，这种事情指不定也很常见呢？
“哦，没事，就是有些好奇。”
看着一脸怪异的余清欢，印珈兰只嘀咕了一句：“奇怪的中原人。”便不再理会。
很明显，面前的红发女子并不是自己记忆里那个叫叶绫的少女，但余清欢记得叶绫的师父似乎也是一头红发，莫不会让她把叶绫给收走了？
必须小心一手。
掌门见最后一人也到齐，遂鼓动真元，整个天星峰内回荡着一道有力的声音：“万事俱备，开启登仙阶。”
无数身影飞向山门下方各处，余清欢也和真传弟子们一同来到了山腰处的亭子内。
感到衣角被扯动，余清欢回头，看到桃夭正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表情。
“清欢师姐，你不会喜欢那女人的脚吧？”
与余清欢相处甚久的桃夭知道，自己这位师姐初次见人，必然先看胸，再看脸，最后视线停留在丹田附近，这一次余清欢上来就盯着印珈兰的一双玉足看，仿佛要刮下来一层似的，肯定有猫腻。
余清欢白了她一眼：“拜托，我的定力你还不清楚？那女人的指甲油下面藏着猫腻呢。”
也许是毒，也许是蛊，但反正一层层的细细叠着，不仔细看感受不到。她乍一看怎么还有修士感染灰指甲，下山后才感觉出来些不对劲。
“嘻嘻，不必多说了，下次打牌我便先把袜子脱了，教你一巡便认输。”
这不着调的家伙，真像自己在上界的师尊啊，余清欢扶额，转而开始考虑登仙阶的事。
自己都站在半山腰了，印珈兰那女人在山顶和掌门在一起，叶绫必不可能避开自己的耳目登顶，所以，计划通。
等叶绫气喘吁吁地爬上来，自己对她嘘寒问暖，不把她治得服服帖帖？
好了，现在就是守株待兔的时候了，余清欢往亭子的边缘处一靠，等候登仙阶的开启。
一声巨响之后，山下传来无数嘈杂的呼声，穿过云层，无数蚂蚁大小的人开始攀爬着阶梯。
登仙阶上，每上一阶，身上便会增长一份压力，但这种压力不是依靠肉体力量来抵抗，而是直指内心的压力。
或许下一阶，你会见到自己逝去的亲人，亦或锋利的刀山。
而资质则决定攀登者能够看穿多远的路径，灵根越纯粹，所能见到的路径就越遥远。
总而言之，只有内心坚韧虔诚、资质足够的人，才能走出足够远的距离，得入斜月宗之眼。
山脚下，红发少女还在愣愣地站在原地，成为身旁不断涌动的人潮之中的异类。
她的目光却汇集在不知何处，直入云端之上。
掌门似乎感知到了一道目光，穿透浓雾。
他微微眯起眼，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有意思，今年居然有一个达到天灵根级别的家伙，便看她是否有足够的心性登顶。”
殊不知，登顶路上最大的障碍不是心障，而是来自自己心爱弟子的温柔乡。
见身旁的人似乎已经所剩无几，叶绫也定了定心神，不去想那缥缈仙山上的出尘仙人，开始迈开她那瘦弱的双腿，踏上了自己的仙途。
眼前的一切不过过眼云烟，父母在漫长岁月中衰老的景象不能在她心头留下哪怕半点痕迹，她不喜欢自己的家。虚假的刀山火海也比不过冰天雪地中，带着冻疮在山上艰难前行，足肤皲裂的痛楚。
仅仅如此，也不过和身旁那些人相似，苦命之人总是常有，最为关键的，在于她那能够看破一切的双眼。
让她始终能够识破眼前的虚妄，拾级而上，在旁人惊讶的眼神中如履平地。
不知不觉间，回首已是下临无地，半山处近在咫尺，一个小亭浮现在了眼前。
亭子里那些人衣着各异，却有着相似的脱俗气宇。
看到来到这里的红发少女，几人眼中顿时露出惊喜之色，正欲上前迎接，一道凉亭角落的身影忽然窜到了红发少女的面前。
看着面前脏兮兮的少女，余清欢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
随手一记除尘术，红发少女身上的污秽瞬间消散无踪，让叶绫不由抱住双臂慌忙环顾自己周身。
暗淡的红发顿时显露出属于它的明亮光泽，少女的身体虽然贫瘠，但一张俏脸却让她有了些许美人坯子的意味，面若凝脂，眼若点漆，柔嫩的肌肤吹弹可破。
是了，余清欢一拍脑门，想起了这个少女的模样。
那直率的性格十分对她的胃口，诸多cg更是有着让她反复品鉴回味的精美，与其称作日用品，她更愿意将其称作艺术品。
“少女，我看你骨骼清奇，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你是否愿意入我门下？”
叶绫茫然地看着突然挡在自己面前的太行王屋二山，遮天蔽日，现在的幻象都这么真实了？
于是她伸手摸了一把，小手顺着缝隙长驱直入，夹在峰峦之间，温润柔软的触感顿时包裹住了她。
“？？”余清欢满脑袋问号地看着叶绫，这丫头是在干什么？
此时才抬起头来看见余清欢脸颊的叶绫小脸顿时变得绯红一片，飞快地抽回了手，一边暗骂自己鲁莽冲撞了仙子，一边不由自主回味着那绕指绵柔的滋味。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余清欢虽然没理解刚才叶绫的举动，但看着小丫头磕磕巴巴说不出话的样子，连忙乘胜追击，争取一举拿下。
周围几人也回过神来，连忙围在叶绫身边，一致指责余清欢的无耻抢跑。
“师妹，你一向安分，怎么忽然这样毛躁了？也不看看人现在正被你吓得说不出话来。”大师兄出声责怪道。
“好你个余清欢，喜欢偷跑是吧，别以为这样你就能独占我们未来的小师妹，她这样天赋异禀，肯定是能登顶的。”陆青衣，也就是昨天一同打牌的蓝衣女子，此刻双手叉腰，眉头一高一低的盯着余清欢。
众人这一围过来，叶绫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躲避，却不知何时被余清欢攥住小手，往身前一拉，靠在怀里，虽然她极力挣脱，但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你们看，她喜欢我，就这么定了，你们谁也不能替她做主。”不顾满脸懵逼的叶绫，余清欢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开始扯淡。
不知为何，靠在余清欢身上后，叶绫却在这柔软间感受到了无限的安心，仿佛回到孩提时代被母亲抱着哺乳，紧绷的身体也软倒在余清欢身前。
桃夭也坐不住了：“师姐你这是耍赖，她明明是要被你闷晕过去了，快撒手。”
没事，目的已经达成了，余清欢松开了似乎有些念念不舍的叶绫。
小兽会将自己出壳后见到的第一个生物当做母亲，同理，叶绫也会把自己上山后第一个亲近的人认作师父，没问题吧。
就算她不认，以后每次走到山腰这个亭子里，她都会回想起自己，一旦离开了自己就会心头刺挠。余清欢如是想，十分满意。
不得不说，余清欢的计划十分成功，甚至成功的令她有些后悔，不过后悔便是后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