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是县驿,但看起来是比村庄规模更小的简单聚落。
土城墙内只有约十几间屋子错落邻置,各家门前搭建着一圈简陋的栅栏。
拿碱土旱地当作田,也不知道里边到底能种活什么。
望着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叹息不止的落魄光景,裟罗和火绒倒已经习以为常。
还没走进主街道,一队兵丁列队守在了一行人即将进过的道路旁。
大概是例行检查外来人口吧?倒不是不能理解。
比较意外的是,从火绒的背上下来后,安以飒看到干练的「奔沙」领队跟带队的官兵阿姨交流十分熟络,好像彼此间关系不错的样子。
稍微交谈一阵后,火绒才回来告知:
“公子,在下需要先行前往县衙向旱泽渠的县丞大人禀明情况。另外,这些官兵们都是县丞大人的下属,他们会为公子接风洗尘。稍后我会再回来迎接公子的。”
于是乎,一行人临时分作两头。
火绒跟着熟人往府衙的方向走,安以飒和裟罗转而被领到了一所比周围民房规模都要更大一些的庭院建筑。
距离奢华相去甚远,但旅店驿站最基础的元素姑且还是能看到的。
不止是旱泽渠县驿,这间旅店可以说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一座,别无二家。
进了庭院,解下一路风尘仆仆的大衣交给一旁负责浣衣的伙计,接着两人便在店内侍女的带引下前往旅店的后院。
走进准备好的房间,里面摆着的是一个装有热水的大桶子。
在燥旱的荒原能抬出这样一桶热水,可想而知这是侍奉贵客才有的待遇。
——算是多亏了火绒在当地有熟人吧?
安以飒庆幸搭上了个好便车。
记得最开始流落到四面世界的时候,哥们可是在旧柴草棚里对付了快一周。
虽然不是什么温泉浴和花洒冲凉,但眼下有水能洗去一身的旅尘,已经是最为享受的事情了。
“嗯?”
安以飒脱开穿在里面的衬衣,习惯性地半裸着上身,把擦净用的毛巾打在肩上,哼着小曲着手就开始解裤带。
视线一扫,哥们旁边的小少年却红着脸,拖拖拉拉地一副无所适从的样。
“怎么了?是怕热水烫吗?哦,说起来我也算是温水派来着。不过没关系,像这样用毛巾打着水,适应适应温度就没问题。”
“呃!啊....嗯......”
可是,就算哥们这么说了,裟罗还是不为所动。
安以飒张了张嘴,而后很快又变回会心一笑的表情。
这孩子——大概是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脱衣服吧?
想起来在之前的世界里刚上大学的时候,作为南方人用惯了独卫,头一回到北方的大澡堂会有些拘谨。
在学校的浴池内,那种必须被同龄人看到自己身体的状况最初也让安以飒十分难为情。
不过这种事情,只要习惯了就放开了。
说不定同为猛男之间还会一起比大小呢——当然,是指谁的肱二头肌胸肌腹肌练得大,不然你以为是哪里的大小?
安以飒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宠溺眼神。
“来来来,这水就一桶,只能将就一下我们两个人一起咯。刚才那县驿的官兵也说了,一会可是要去见这个县驿的地方官县丞。必要的外表打理也算交际礼仪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啊,这......可这是给你准备的......我,我不行.....”
“跟我客气什么,来♂!”
任凭安以飒摆布的小少年半推半就地举起双手,把脏兮兮的麻布上衣脱去。
里面还有一件短小的背心。
身体上的其他地方,雪白光滑得不像是生活在荒原上的孩子会有的好皮肤。
就像是活从耽美本子里面截到现实的部分,安以飒才发现原来这种连男性都无法抗拒的正太体质真的存在。
还打算继续帮裟罗动手脱掉已经好多处磨破了的裤子,手腕却被死死抓住。
“那个,不...不要.....”
“嗐,放心,我取向正常,没什么龙阳之好,不会检查你发育正不正常的啦。”
多少伴着点逗可爱小弟弟寻开心的想法,安以飒猝不及防地扒掉了小少年的裤子。
“——不行!”
只剩下内裤的裟罗像是受了惊的小猫,炸了毛的同时往后一蹦。
眼神里带着相当认真的拒绝,还有大概是小孩子独有的那种倔强。
或许是人和人的习惯总是不一样吧。
有的人一咬牙就能迈过去,有的人则打死都无法一下子接受——倒也不难理解。
意识到好像玩笑开过火了,安以飒双手合十道歉。
“知道啦,我不勉强你,让你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啊,说起来当初去大澡堂的时候,头一个月我也是总穿着内裤冲凉,直到要差不多洗完了了才会趁着没人看的时候换掉....哈哈哈哈。”
把自己的糗事当笑料讲完,看裟罗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安以飒递给小少年一条裹身子的毛巾。
“我不会盯着你看,不过你自己要好好洗干净。说不准下次再能像这样好好洗个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看到裟罗愿意点头,安以飒才转过身,拿瓢子舀水自顾自地浇了起来。
磨蹭了好一会,大概是终于在纠结中完成了心理准备吧,终于听到了小少年脱掉剩余衣物的声音。
伴着羞涩扭捏的脚步踩响湿地板的「啪嗒」声,身上裹着勉强能遮挡身子的长毛巾,裟罗也坐到了水桶旁的小凳子上。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学着安以飒的样,用勺子舀水往身上浇,然后开始轻轻擦拭身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蒸汽熏的,裟罗的脸蛋跟蒸桑拿一样变得红扑扑的。
安以飒难免纳闷——这水温哥们寻思也不烫啊?
为了缓解尴尬活跃气氛,安以飒试着讲些小孩子肯能感兴趣的话题。
可从头到尾都像是单口相声,裟罗就只是时不时地「嗯」一下表示「在听」,深深埋头脑袋连抬都不抬一下。
安以飒甚至有些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有点恐水情节,所以会对洗澡这件事本身有些抗拒。
如果是那样的话,倒也是没办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