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都那样发生之前,我和她的恋爱故事发生了质的改变。
在这一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我和她只活动在其中的十分之一,在这个2070年的南美洲城市里显得渺小无比。
我遇见了她,本以为只会是无数青春恋爱中普通又鲜有的甜蜜故事。
但是,事态似乎朝着其他不可思议的方向转变了——
....
“醒醒。”
撕裂的疼痛传遍全身,我剧烈咳嗽着,将嘴里腥甜的液体咳到脸上,模糊不清的虚弱睁开眼睛。
电磁干扰的电子视野中,一个身穿西服的男人握着手枪蹲在我面前,用蹩脚的日本口音说中文询问我。
“青鸟小姐在哪里?”
我吞咽着喉咙,虚弱地缓缓抬起手指,在地面挪擦着伸向运河边的栏杆,油尽灯枯。
他直接起身站在栏杆边看了下,“河里...她摔在石头上了。”
“救....我。”
没有理会我断断续续的细微求救,男人果断翻下栏杆跳了下去。
见状,我也放弃了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希望,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昏迷了过去。
....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
“青鸟小姐,把这个..气动注射器扎进他的胸口,可以让他多活一会儿。”
蹩脚的口音伴随着汽车发动机竭力加速疾驰的轰鸣回荡在耳边。
“好...好的。”
我倒在后座上,微眯着眼睛看想一旁浑身湿透的青鸟,看着她满脸鲜血忍着痛接过注射器猛地扎在我的胸口。
刹那间,我忽然猛地倒吸一口气,如同回光返照般挺起胸膛将脑袋抵在后座,瞪大眼睛看着车顶,随后又忽然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小狼!小狼!”
青鸟充满哭腔的呼喊,“橘树君,他快不行了!!”
“我们马上就到...他会没事的,小姐。”
....
....
“くそったれ(该死),来人!把他给我抬进去!”
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传来,滑轮推车推到附近。
....
寂静走廊里回荡着滑轮快速推在地面的声音。
“病人状况。”
“17岁未成年男性,十五分钟前胸部多处中枪,肺部可能出现塌陷,大面积出血。”
“准备创伤室。”
漆黑的走廊只有手电筒的灯光闪烁。
我躺在那里,在一群白大褂环绕下听着推车滑轮的滚动声不断向某处前进。
氛围紧张焦灼,面前的画面不断切换,医护人员专业的术语不断在耳边徘徊。
“伤者情况很糟,已经处于休克状态,出血量大概为两升。”
我什么都动不了,只觉得意识不断在昏迷边缘来回徘徊。
“小姐,小姐!你需要包扎!”
“放开我!让我过去!小狼!等等,你们难道不给他动手术吗?!”
“如果不给他止血,他是没办法坚持到手术台上的!小姐。”有人快速回答。
但下一刻话音刚落,推车便停了下来。
“三,二,一!抬!”
身体挪上其他病床,周围不断有人来回走动,仪器滴答滴答的声音交错不断。
“已转移上轮床,清空一号创伤室。”
“给他上监护仪。”
....
“右腹部插16号管,他颈动脉脉搏还是很弱,输血情况怎么样?”
“使用压力袋输入两个单位的血了。”有人回答。
“有这个人的ID吗?”
“送他们来的人在外面,有个三福的人陪同,那个女孩喊她李小狼,等等,她是三福原爱吗?”一个女医生有些惊讶的传来。
“是有钱人就抓紧治,他快不行了,脉搏太微弱。”
“他得输更多液,也要输更多血,准备颈部输液。”
“再去拿个输血器。”
“等等...我看了下,子弹毁了他的肝脏,他要想撑过接下来48小时就需要全天候透析,只能看他的命了。”
“那就先让他们交钱。”
.....
“我要他得到最好的治疗。”
“青鸟桑..可是...”
“不要说了,我没事的...血早就止住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部下は知っている(属下知道了)。”
.....
.....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
“我哥呢?哥...!”
“等一下...”
“别拦我!!等等,你是....你是?”
“...我是,你哥现在需要休息....抱歉,我们出来说吧。”
.....
“咳咳...”
意识渐渐链接大脑,我下意识轻轻咳嗽了两声,但还没睁开眼睛,就已经感觉到自己似乎躺在一张柔软病床上...
系统正在自检。
所有检测信息随着进度挨个弹出无数窗口,挡住我所有的视野,最终汇聚到界面背景半透明的三福LOGO,以及三福公司SAFEKUTE的英文名字。
系统快速读条检索完毕,下一刻,视野便由中心展开逐渐一块块恢复,正对着洁白干净的天花板。
“....”
身体依旧虚弱,透明的辅助呼吸管从一旁机器插入喉咙固定在嘴边,像是一路延伸到我的肺部,卡住我的牙齿和嘴。
我眼神虚弱,略微抬起手指缓缓侧过头,看向床头柜上花瓶里的白色小花。
“Кажется,он проснулся(他好像醒了)”
“Vou avisar a família dele(我会通知他的家属)。”
护士打开房门,跟着一个金发碧眼的俄罗斯女医生走了进来。
她穿着手术室的蓝白色外套,胸口挂着电子助听器,来到床边注视着我眼睛,然后缓缓坐下伸手握住我的手掌。
“Если вы понимаете меня, то потяните палец.(如果能听懂我的话,就动动大拇指)”
我发现她讲的话全都化为小小的俄语出现在她脸旁,快速翻译转换成中文方便我理解。
我动了动大拇指,表示自己能听到。
“您的义眼是套餐额外的增值服务,自动翻译程序免费是赠送给您的,我接下来要问您几个认知问题,要是能明白就动动手指。”
我照旧动了动手指。
接下来,她给我做了许多检查,我并不记得昏迷前发生了什么,我只觉得好累,甚至没有思考的力气,乃至于在她将呼吸管从我喉咙里抽出,连恶心咳嗽的力量都少了几分。
我无力喘息着,看着他们给我鼻子里塞进呼吸管,缓缓闭上眼睛...逐渐又睡了过去。
而等到我真正意义上感到清醒时,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
我睁开眼睛,侧头看着一旁趴在床边的黑发少女,一眼就看到了她长长头发上的青色小鸟发卡。
小小的脸蛋上长长的睫毛微微合拢,
柔顺的长发披在脑后,任由刘海盖住额头,衬托着可爱漂亮的容貌。
我看着她,看着她酣甜的睡着,她像是没有休息好,黑色的眼圈很容易就能看清,显得整个人有些憔悴。
我看着她,听着她传来平稳的轻轻呼吸声,听得我忘记了时间,听得我忘记了一切....仿佛,只是看着她安详的睡脸,整个世界便都安静了下来.....
病房昏暗柔和的灯光照着远处。
我戴着鼻子的呼吸管,缓缓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脑袋。
但手指只是刚陷进发丝,少女的睫毛便微微颤动,随后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
我疲惫的和她对视着,沉默不语,也没有力气在做别的事。
意识到我醒来,青鸟稍稍坐起身子,跪在我床边的地毯上侧头看着我,逐渐露出宠溺的笑容。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我伸过去的手,然后拿到嘴下轻轻咬了口,留下轻微的牙印和唾液,眼睛却逐渐泛起泪光。
“傻瓜...”她轻轻的语气带着一丝责怪,泪光闪闪的对着我宠溺道,“女孩子的头发可不能乱摸....”
“....”
“....但是,只允许这一次哦。”
说着,她又把我的手放在脸侧,捧着她小小的脸蛋和脸侧的发梢,继续顶着发红泛光的眼睛温柔的看着我。
我想,这大概这就是我做这些事情的意义,
“....”
我也逐渐红了眼睛。
“....欢迎回来,小狼。”
她用自己最温柔声音轻轻迎接了我的归来。
也任由自己的泪水顺着眼角向下滑落,微笑着眼带泪水温柔的抱着我的手,欢迎着,我从那片虚无的死地中回到了她的身边。
就像是迎接远途归来的丈夫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