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蛾摩拉城的一座小馆,仅供女性出入,过客却也络绎不绝;她们常言道:我们的快乐,就在这里。
今日午后,天公不作美,但有一美人,着漆黑的奇装异服踏上此地,扣响门扉。
管家闻声开门,见她在雨中亭亭玉立,静而夺目。
灰雨连绵而落,晦暗的光照如一捧面纱罩下,覆于那过腰及膝的黑长发之上,蒙得她有些许神秘,反添莫名艳丽。
接客管家待人无数,博览众女,本应无动于衷,却侧转过头,不知所措,躲避起那晶莹的蓝灰眼眸,生怕为之着迷而失本分,连言语姿态都变得木讷,久久不曾开口。
这位女管家怦然心动,可苦于身份,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谁想那美人竟倏忽上前!
“我想要一个红色头发的女孩。听说她还没被动过,干净得很。”美人来客附耳在管家边上,露出令其着迷的微笑,“就是‘那个新来的’。”
管家自认已身经百战,然而稍不注意,就被夺去了定力,扑脸而来的芳香有如阵阵热浪,烘得人面红耳赤,好生羞涩,甚至教她在一旁站久了便要自觉卑微似的;旋即她紧急找起落目之处——最终,她的余光落到来客的左耳下方。
那枚十字型的耳坠,像是一柄倒悬的剑,并且黑得透亮,中间则镶着仿佛能窥看深海的蓝钻石。
“好、好的!请您跟我去房间稍等!!”
美人进馆,途经大厅时,她看到一幅巨大而庄严的油画,正中悬挂于厅墙上,卖弄般彰显出馆主的品味:一名骑士背负着太阳,持剑屹立,犹如火焰的化身——据说那是这块大陆的最初之王,伊格涅斯王朝的建立者,也是历经与多个异世的大战之后,以超凡伟力维系新世界存续的神。
馆主将王的肖像挂在大厅里,可见其用心。不过持剑的战士,终究与此馆之香媚格格不入。
在一间深处香房中,管家安排了美丽的来客就坐,而对方也并不拘谨,脱去短靴,大大方方躺倒在床,双手枕头,一副毫无防备只待享受的模样。
房间里弥漫着甘甜的味道,令人如痴如醉。
约莫四分钟,那位“红色头发的女孩”如期到来,从头到脚都是女仆着装——此为这座小馆的特色,亦是馆主的癖好。
“噢,你就是斯卡雷特吧?”床上的黑发美人侧头言说,“你就叫我米勒克尔吧,是你的朋友叫我来救你的。”她边说边定睛,发现斯卡雷特那琥珀色的眼睛神彩恍惚,目无焦点,犹如丝线毁坏的傀儡,没有丝毫生气。
“快逃......这间房里的香气,是麻......麻醉......”
斯卡雷特话音未落,便已跌下,此时墙壁突如其来地打开,从中涌出藤蔓,先后捆缚住米勒克尔的脖颈四肢,将她绑成十字形状!不仅如此,枝条上的荆棘撕裂布料,并渗出汁液,意图把那局中美人染成凌乱屈辱的样子!然而注意到这场阴谋骗局的米勒克尔莞然一笑,饶有兴致地喃喃到,“原来如此,这就是我穿越‘境界’,被唤到这异世之后所遭的第一桩坏事......”米勒克尔收起言语,知趣地闭上了眼睛......
世界与世界之间,存在名为“境界”的无形隔离带;换言之,“境界”一旦弱化,不同的世界便会彼此接触、甚至相冲,而这——正是米勒克尔能踏上这块大陆的原因,也是这块大陆所在新世界的诞生之因。
于蒙眼的黑暗中,米勒克尔感到被人东搬西运,颠簸得不行,身体也被捆得难受,不过对于出身在乌托邦的她来说,无疑是新奇的体验。
待身体落稳,阵阵阳谋传入她的耳中,听得她一愣一愣,不知该笑还是该摇头,但是她苦于装模作样,不能乱动,只得保持任人宰割的状态。
“她和斯卡雷特的素质都不错,都是合适的祭品。”
口出狂言的阳谋者们皆为女性,似乎是以女性为主的邪教?米勒克尔不确定这群人的身份,仍想等待,然而事实……却容不得她太过悠哉。
“就用她们的皮和心脏,作为献给神躯分身的祭品吧。首先从这女人开始。”
——剥皮挖心!
尽管米勒克尔面无惧色,不过毕竟百闻不如一见,她初次直面这般血腥的祭祀,不禁讶异于其野蛮……
忽然,她听到磨刀的尖利声响回荡不止。
屠夫的铁鞋正在暗中噔噔作响。
血臭肉腥压倒性地迫近鼻前。
蒙着眼的她不知这时来的到底是人是兽。
“滋啦”一下,她感到胸前漏风,寒意如蛇般滑进衣内,在温润的肌肤上放肆游走,最后直钻心窝,教她万分遗憾:真是太可惜了,就算我再怎么被母亲和妈妈劝说别太放荡,也不会跟个屠夫在外亲热。
于是,万物好像骤然凝固似的,没了任何声响。
沉默方是此刻金言。
“啊,失礼了,原来您也是女性啊?容我多嘴:还请您勤洗澡,不要满身异味。”
将头靠在屠夫胸膛上的米勒克尔打破沉默,如是说到,“啊,真是遗憾,看来没法跟你们快活了,令人忍俊不禁。”
她的嗤笑化成一颗落入水中的石子,激起言语的重重波浪——“为什么她还醒着?麻人的迷香、神树的汁液,都不够致她昏厥么!哎,执行官在做什么!到底是怎么确认情况的!”
祭祀的主持一再发恨,但下一秒,她便不再出声,就同其他在场者一样,犹如舞台下的看客,纷纷闭嘴观剧,看那黑发的美人如何上演金蝉脱壳。
那看似柔弱的美人只是站起,便轻描淡写地扯碎了手镣;两腿一蹬一踢,脚踝的镣铐就为之断裂。
她的一举一动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默不作声的看客们本应失望,因为在她们眼前上演的,并不如歌剧戏剧中那般精妙绝伦,只有不容辩驳的暴力充斥其中,将一件件缚具生生崩断!这场粗暴的表演,使得看客们一时语塞,比之失望,更是绝望!
“唉,这身好衣服就这么报废了。”米勒克尔伸手揭下蒙眼布,露出那蓝灰色的竖瞳,也露出带有些许凶相的微笑,随后低眼看了看胸膛,“哎呀,露出来了些呢。怎么,对同是女性的——我的血肉着迷了吗?多么饥肠辘辘的人呐!既然你们想要,那就来吃吧,但是好东西得自己来取,这规矩你们早该懂的。”
屠夫见米勒克尔扒开破碎的衣裳,露出更多肌肤,反而倒吸一口热浪,连退好几步,恍惚间仿佛从那白润的肉体上窥见熔岩的细流。
凭着地下昏暗的烛光,屠夫从墙壁上看到一抹人影膨胀、撕裂,生出翅翼与角,五指也化作形似镰刀的粗壮尖爪,甚至浑身轮廓变得满是棱角,宛若钢铁铠甲从皮下血肉浮现——那正是龙的影子,但它却来自一具“孱弱的人类身体”!
米勒克尔看着屠夫,毫不掩饰自己俯视弱小走兽般的不屑,那蓝灰的竖瞳中隐有红光闪烁,将视线之所及挨个洞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终屠夫的理智溃败,屠刀在她崩溃的嘶喊下向前刺去!噗呲......血迹斑斑的刀刃毫不费力捅了进去......
血流如注。
滚烫的鲜血正像岩浆,沉重地坠地,升起袅袅烟气。
“异世界的刀具,做工也不错。”米勒克尔依旧在笑,疼痛仿佛在她身上不翼而飞,“这一下的角度,还差些火候。你看,再往下一些,就到小宝宝诞生的地方啦。来,再用力点如何?就是这里,对,用力!!”她从上按住屠刀的刀背,用力压下,直至撕裂更多血肉,溅得屠夫满身赤热!
屠夫怕得松开双手,朝后一跌,摔坐下来;至于其他人,无不目瞪口呆。她们确信,自己眼前的绝不是什么人类!
只见米勒克尔扫了她们一眼,又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旋即当着她们的面,抓住刀把,满不在乎地抽出屠刀丢下,又不以为然地把血手掏进伤口!此刻,喷溅的鲜血化为火焰,红色的电光在气浪中搏动——她从熔岩般灼热、蠢蠢欲动的血肉深处,抽出一柄长刀!!
观者或是吃惊、或是恐惧......她们无一例外合不拢下巴,瞳仁几乎地震。
“记住了,我叫米勒克尔,从异世界被人召唤而来。既然你们想血祭我,那么接下来,就由我,血祭你们以庆贺我的穿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