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走廊内,称颂的字词自信徒口中溢出,满怀着崇拜的狂热,不知能否飞向高天,去往偶像身边?
——那不重要。米勒克尔根本不在意,但若是行动所需,她也能装模作样虚伪又虔诚地念经,像极了一个心不诚且重在亵渎的恶魔。
萨沙听过米勒克尔的追问,以无奈回应,说除了王朝之王,即便在骑士团内部,也鲜少有人能面见“主”的幻影,而在这极少数中,仅有骑士团副首领一人见过“主”的真姿,也只有那位副首领,有权领人拜见“主”。
此外,『歃血蔷薇骑士团』的入团仪式,是为接受赐血,成为血族的眷属,否则双方只能建立低级的雇佣关系,当然萨沙也说,“吾主慈怀,即使你非我族,只要你有丰功伟绩,未尝无法得见,无非难度更上层楼,譬如多次连根拔除王国之敌、或救世界于危难之际等等。你想另辟蹊径的话,我可以通过队伍的自治权,以及女子联盟的通道举荐你,但前提是,你得先证明自己!”
说到这里,米勒克尔会心一笑,她明白萨莎的话中话意欲为何:我们缺强力的跑腿人员,你替我们干了吧。
“没问题,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我定会为‘主’竭尽绵薄之力!”
米勒克尔听完满口答应,装成一副心诚的神职人员口吻,教萨莎看得满意,取出一朵白蔷薇递给她以作誓约物品。
骑士团的编外誓约仪式流程简单,宣誓者先吸出自己的鲜血,再亲吻蔷薇花瓣,将纯白染为血红,即誓约完成,此后宣誓者倘若做出背叛之事,则骑士团将追杀叛徒至天涯海角;想要退出骑士团,就是拿回蔷薇、摧毁蔷薇罢了,但看似简单,实际过程冗长。
按照萨莎的指示,米勒克尔以誓约刀割开手腕,郑重地完成了宣誓,并交还蔷薇,而她领受的第一个任务,是去抓捕背叛了王国的前王国学者,其人嗜好寻找感官上的刺激、在地下豪赌,顺便探找适合的保镖;这原本是女子联盟接下的任务之一,却不想邪教徒的事,与蛾摩拉城的大小人物牵扯颇深,队伍为此抽不开身,并且也不好带大队人马几进几出,容易曝露,于是就由米勒克尔领受,代女子联盟完成。
审讯与私下攀谈结束,除去一位女骑士的战死现场,旅馆多少回归正常,米勒克尔推开房门,见斯卡雷特坐在床上两腿并拢,低垂着头若有所思,琥珀色的眼神坚毅凛凛,背着月色,更显明亮,犹是熊熊火光,着实漂亮。
——她全都听到了。
——那么她会怎样选择?
结果如何,米勒克尔再清楚不过,只因为对方从一开始,就颇有几分她母亲的样子,也因此教她心生欢喜。随后,她看到斯卡雷特抬起了那低下的脑袋,几乎与她异口同声:
“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要和我一起去?”
不出米勒克尔所料,斯卡雷特果真要跟来;即便相隔甚远,她也能从她不断鼓动的红莲心脏深处——那触不可及的魂灵中,感受到那不折不挠的火焰。“你的内在,与我的母亲何其相似;现在看到你,我只想好好品味一番”!米勒克尔怀揣着不会转变成言语的思绪,凑近到斯卡雷特跟前,伸手触碰她的脸颊,将微温的指尖从泪痣上划过。
长发垂落,有如黑夜落下的帷幕,笼罩了两张面庞,也把一切拒之在外,令其中的全部无人可知。
夜深,而人未静。此时此刻是如此深沉,连一丝的弹舌,都显得那么清晰;又有呼吸似香,声响如蜜,将藏于黑色帷幕后无以得见的热情,搅得犹是糖浆一般,牵丝难断。
从这时开始,夜晚似乎太过漫长了,怎么也过不去;谁眼中的星星直落九天,又复归原位,又是谁耳中的浪潮激起一波再一波?这些早已在漫长的时光中纠缠不清。待到晨光撕裂深夜的幕布,睁开眼的人又恍然觉得,夜晚似乎太过短暂,短到她无可回忆,只感到欠缺——
不足!
不够!!
不敷!!!
不对......她摇了摇一头红发,揪紧被褥,扪心自问:那就是自己所有的追求吗?只要那样就好吗?
正当她沉下心绪思索时,火焰的“虚影”凭空而生,狂喜似的缭乱不止!它们绝望着、兴奋着、燃烧着,呐喊着模糊而高亢的字句,“来吧、牺牲吧、来吧、牺牲吧”......那些不绝于耳的愿望从她双眸涌入,叫那琥珀般的眼睛愈发金黄,直到仿佛在燃烧——斯卡雷特因疼痛而闭眼,面容像是被她揪起的被褥一样皱起,口中的喘息更是不断,宛若刚刚逃离火场.......只是这一次,她竟不是那么害怕了!
——你在那里,对吧?
等灼热感和疼痛消退,斯卡雷特起身,下床踩着赤足一步接着一步,还没到隔间,未见其人,先闻其香,还有一股热度扑面而来。
她不知道隔间里藏着一只大盆子,更没想到盆里坐着一人!而盆里的那人,也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从热水中徐徐挺立,一头漆黑的秀发也如帘般垂落下来,甚至盘在水面......
那瞪直了的琥珀色眸眼之中,满是美人出浴的倒影,似乎除此以外,再无其他了。
斯卡雷特盯看了许久,十分入迷,并且时间一长,便有道抑制不住的念头在心里翻涌,以美人的身姿为说辞,教唆她速速放纵!彼时她情不自禁伸了伸脖颈,也动了动舌头,干咽一口,浑然忘我似的,卡在原地,看着呆若木鸡,实则在脑中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喂,别发呆了,你也来洗洗吧。”
这声呼唤直如霹雳,强有力地打断了她的脑内斗争,带她的精神回到现实!
米勒克尔扭过头,笑意颇深,紧接着整个人转身直面斯卡雷特,大大方方地跨出浴盆,踩着湿润的步伐与这位发愣少女相擦肩,然后举起手,把指尖停留在其嘴唇上。
“要说真心话。”米勒克尔说得慢条斯理。
“诶?啊,哦.......嗯!”斯卡雷特答得急急忙忙。
“还是这么馋?”一人的话语中既有高兴,亦有戏谑。
“呃......”另一人的声音既是沉默,亦是回答。
只不过这样一来,被彻底看穿的斯卡雷特彻底失言,灼热的念头也云散烟消,整张脸倒是一路红到耳根,更羞得合上了眼睛——既然找不到地洞,那就只好闭眼以为在地洞里了!她深知站起身的米勒克尔没有引诱自己,仅仅是从浴盆里站起来而已,是自己首先沦陷其中!自己确实还是那么馋!
当然,米勒克尔可是知晓得一清二楚,在她眼里,斯卡雷特的这般心思无所遁形;既然知道了她不再想早早快活,米勒克尔也转身回到了浴盆前,咬破食指,向水中滴下一抹鲜血,而后整盆热水的底色为之渐红!
“你听说过沐浴龙血的勇者故事吗?”
“哎?”
“不知道也无妨。总之,稍微强身健体一下是必要的。”
米勒克尔神神秘秘的,也不做解释,但举措之中只有好意,没有恶意。她见一头雾水的斯卡雷特乖乖入浴,便首肯地轻轻一笑,浑身燃起一道转瞬的烈焰,从脚底烘干到头顶,同时凭空披挂上那身黑色的奇装异服,刹那间做足了外出准备!
其实,斯卡雷特到早晨为止,都没有一件可用于外出的体面衣装;另一方面,米勒克尔也变不出自己所穿以外的衣服,因此叫斯卡雷特先洗洗干净,自己则只身前往骑士团,讨取衣物装备,势要给斯卡雷特好好打扮打扮,也是从这时开始,她们对骑士团委托的执行正式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