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上涌。
眼前的场景默然变换，黑暗中的危险眨眼逼近——
“无眠。躲到我身后来！”
士道大喝一声，绝影剑界在一瞬间展开。
血肉和灵魂如同被五马分尸一般，好像在一瞬间分裂开来。
已经来不及确认身后的情形，士道将棠溪交给无眠。
“不，不对，士道先生！”
窒息感瞬间扼住咽喉。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那结实的身影就被拉入一道诡异的空间。
海浪，潮湿腥臭的气味——
士道身体低伏，开始深呼吸，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
“世间众生不可能永远蜗居在星球的襁褓之中。”
“要活下去，迟早要和那尊身影对抗，而现在……”
“外来之始祖龙……”
风雪揉碎缥缈的声音。呜咽声席卷在这片黑潮的海域上。
一些潮汐的轻微响动，让士道不由得看向声音的方向。
“汝……”
前方那道灰发的代行者身影沉默的提高了悬浮高度，无神的瞳孔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被带入此番空间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你是？”
小无眠轻轻从士道的身后跑出来，她足尖轻点，踏在海面上。
她感觉前方的人与她的血脉在共鸣，与她的心灵共鸣。
“吾……为……前时代之无冕。”
那道身影像是预设到既定的程序，机械的开口。
“绝，正在失控……他会埋葬……”
“绝……他迷失在那道身影给他的许诺……他有了更强大的……力量，他的思维……正在被魔神……同化。”
“他会……屠杀！将帝龙杀光……将魂魄投入于他的古龙之火……”
她语气笃定，并不意外，她好似看到了时间长河中属于族群的命运。
“我们无法改变他么？”无眠轻声开口道。
“恐怕很难。”
身影轻轻摇摇头，否认无眠天真的妄想。
“如今……新变量……以汝与两姐妹，作为新的起点……”
“条件预设成功，逻辑推演成立。”
“不要舍弃希望……面对那场灭世危机，汝等一定可以……”
“这是戒律想看到的……”
谈话间，眩晕感再次袭来。
在视野的最后，狂风又肆意扑打着少女的身躯，像是要将她吞入无垠的灰白之中。
…………
曾几何时，冕也曾经想当一个没有顾虑的少女。
她挣脱遍体鳞伤的过往，或许在命运长河的另一条支流，她本可以享受更加坦然的未来。
…………
琉璃的记忆中，她行走群星，她目送着身边的人们一个又一个离她而去。
初代魁首，古之四王，五遗迹的人民，还有远征军千千万万的将士。
士道的思绪戛然而止，刚才的潮声依然肆虐在耳际……
时间在寒冬中缓慢移动。
绝站在山巅，平静的看向山下那遍布满地的魔神尸体。
他能‘看’到，那片异化的魔神生物下不属于他们周身的剑痕。
他能‘听’到，风中来自异化生物凶骇的咆哮。
伸出手，雪花从他的龙爪的缝隙之间穿过，在士道将此地的魔神生物屠杀干净之后，他就感受到此地。
他伸手，龙爪紧握，怪诡的造物在那片尸体之上凝聚成型，虎视眈眈的盘踞在山崖下。
“天地棋盘呢……现在的权能竟然掌握在外族手中……真是恶心的气息。”地面上的尸体几乎消失不见，新的造物身影正在逐渐凝实。
屈从于原始的欲望，庞大的造物迫切的吞食地上的魔神生物，吞食来自他们的病毒。
泥泞的月光铺洒在悬崖，看着那诡异巨兽在红潮之中重塑。
他垂下眼眸，看向新生的异潮拟物。孤寒山谷之中，那团古龙之火熊熊燃烧……
………………
帝皇龙一族的世外桃源，独属于他们的驻地。
寒风吹落树梢的月光，这里已经没人到了。
居民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也没有人打扰到士道，小琉璃和小无眠了。
就如琉璃记忆中所显示的那样。
只要走遍群星，继续生存下去，灭世之灾或许就还存在着一些新的可能性。
这片宇宙，生于此，长于斯。他并不愿意看到这片宇宙被魔神王的潮水淹没。
他要尽可能的带领还未成长的小琉璃和小无眠，让她们追上冕。
直到那时，她们的路，就由她们自己前进了。
士道的思考到此为止，因为他感受到小琉璃在拉他的衣角。
他安静的带着两人闪到远处山巅，他的目光好似穿过重重空间，看到魔神潮铺天盖地席卷。
“唔……我看到了……呼……”
忍住晕眩的感觉强行站定，小琉璃努力的去拽拽这位对他无比关照的人的衣角。
她不自觉的依靠他。就好像记忆中带着的本能一样。
“姐姐又这样呢……”
潮湿的月光洒在他们的身上，蓝发的少年温柔的将两姐妹扶着坐下。
他轻手轻脚的让小琉璃枕在他的腿上，如同摸猫狗一样撸撸她顺滑的灰色长发。
小无眠一步跨过来，小手按着士道的大腿翻看起姐姐的情况。确认她只是因为记忆的不断起伏而突然晕倒之后，她才勉强放松下来。
刚想说什么，和琉璃的灵力链接中突然传出沉闷的嗡鸣，就像是一千口中同时在耳边敲响，鼓膜密密麻麻的刺痛，视线陡然一片漆黑，有东西正在从琉璃的灵力层面复苏。
“是琉璃作为冕的记忆么？”
意识仿佛被深埋进彻骨的泥土，连绵不绝的记忆在士道脑中回荡。
小无眠意识到不对劲，站起身来再次检查起士道的情况，皱起眉头。
她将棠溪拿出来，将灵力用棠溪过滤，输送到小琉璃的身上。
冰冷的灵力与沸腾的灵力和龙血暂时汇合，锐利的痛楚暂时拉回了琉璃的部分意识。
“士道先生……你的灵力……怎么和姐姐的频率一样。”
“没……没什么……”
落雪折射出士道含糊的语句，而小无眠也抿起唇角。
“好吧，士道先生，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
坐在那颗日常和小琉璃对练的枫树下，那棵枫树不知是什么品种，在寒冬时节，还不落下叶片。
他想起那片奇异空间中身影的话语，刚才记忆涌来的嗡鸣声似乎还停留在属于两人的灵力链接中。
倏地，嗡鸣声扭曲了一瞬，悄然停止，似有所思的无眠停下手中的动作，重新靠在士道的身侧。
“要注意尊长的变化呢。”
避开小无眠纯良的目光，再度回望驻地，那片居民区静默着，积雪和枯黄的树枝和奏着乐章。
她们的结局会是那样吗？像是在琉璃记忆中看到的那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