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唤白露来,有什么吩咐么?”
白露躬身,向那不端不正坐着的妖女,行了一礼道。
因是低着头,小丫鬟的视线只能看见自家小姐的那双玉足,有一下没一下地翘着,玉趾间也时常微微摩挲。
“本小姐方才有些头疼.....”
水琉璃描述了下自己脑海中的感觉。
先前就有过的一次同样的头疼经历,也大致说了下。
“白露,你随母上做事很久了,见识也算不少,你可见过类似像我这般的状况?”
妖女问着。
俏丽的丫鬟上前一步,轻声道:
“请允许我为姑娘探查一番。”
“随你。”
水琉璃香软的藕臂伸出。
白露抚着小姐的手腕,灵力探入后者的经脉中。
片刻后,丫鬟的语气满是歉意:
“恕白露无能,小姐所说的症状,白露也没法解释....”
“姑娘为什么不去找主母大人呢?”
白露建议道。
峰主大人可是有名的强者,对于女儿的莫名头疼,那位美妇人当然会严肃对待。
“我可不想找她。”
水琉璃冷哼一声:
“那女人,自己都没有过男人;吃过肉就算了,竟想让本小姐也没得吃!”
涉及母女俩的矛盾,白露只能左耳进右耳出。
水琉璃却有了主意:
“你随我来,我们去找禤芸师姨。”
...
云水主峰。
主仆踏入那巨大的、冲破云霄的宫殿之中。
带着面纱的仙子,此时正很端坐在高台之上,一双清眸俯视下来,带着睥睨众生般的冷意。
高台之下,站着禤芸的丫鬟惊蛰。
她正偷偷瞄着跟在水琉璃身后的白露——也是惊蛰的亲妹妹,两人是双胞胎,如出一辙的可爱动人,
惊蛰的娇俏活泼,白露则是内敛稳重,这或许是后者跟着美妇人一直做事,所养成的性子。
面对自己师姐的亲女儿,禤芸宗主自然是很舒缓的面色:
“小琉璃,你是有什么事么?”
水琉璃大大方方地走上台,说明了自己的情况,旋即让禤宗主探了探经络。
“禤姐姐,你看我这是.....?”
水琉璃挽起了禤芸的手,嗓音间带着撒娇的味道。
仙子冷艳的薄唇稍稍抿起,不带半分烟火气的清靥,也露出了些许为难的意味:
“似并无大碍。小琉璃,或许你只是欠缺休息。”
禤芸是这方世界中少有的几名化神境大能之一,一手遮天的角色,她的话语可是相当有权威性的。
可即便这样的强者下了判断,水琉璃却依旧没有完全放心。
没道理脑海中会莫名的刺痛呀....
难不成真是因为没休息好?妖女百思不得其解,辞退了师姨后,御剑离去。
“姑娘,宗主大人也说没有大碍,您也可以放心了。”
“或许。”
水琉璃给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风拂过,将那遮掩右眼的紫色长卷发撩起,眼底间的欲意和盈盈水光,也可窥见。
“不过,下次见面,本小姐可要好好防备了....”
白露歪了歪头。
虽不知全貌,但小丫鬟也隐约猜到小姐所说的“见面”,指的是什么了。
云水主峰。
惊蛰抱着仙子的画架、调盘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叠得快要到她的头顶了。
视线受阻,她跟在禤芸的后头,摇摇晃晃地走着,显得很艰难。
“小姐是真的没有发现问题嘛?”
“不,本座发现了。”
禤芸随口道。
“啊?”
惊蛰脚步一顿,手头上的杂物撒了一地,她却没心致去管了,弱弱道:
“那为何小姐不告诉琉璃姐姐呀?”
仙子走在最前面,没有回头。
也没有回答。
主仆又一次到了悬崖旁。
此地可以算是云水宗最高处,俯瞰下去,可见芸芸众生。
方眼弥望,是斜切过山麓的阴影。
山后头的天,如冻结了的湖的冰蓝色。
禤芸那细细绾起的、绸缎般的三千青丝,在风中肆意张扬,也将天和山遮挡了一角。
悬崖旁,还立着上次绘画未曾收起的画架。
仙子一双剪水双眸,也往画架上的宣纸掠去:
柳叶做眉,黑墨绘眼——是个清秀的少年。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么?”
仙子微掀幽清的曈眸。
略带玩味的言语,也随风飘进惊蛰的耳中。
“什么有,有意思.......?”
惊蛰捧着画,悬崖上的风往她脸上拍着,连说话都费劲。
她很小心地瞄了眼下方的风景,又如受惊幼兔那般跳了回来,吓得直往宗主大人那儿钻去。
可是,悬崖上,哪里还有仙子的倩影?
小姐又抛下惊蛰了!
小丫鬟瞪大了眼睛,满脸绝望。
...
书舍。
秦冷照例在上课。
如同往常那般,他口中搬运着蓝星上某位诗人的绝句。
讲台前的几十名好看的少女或者姐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也不知是因为诗句的绝妙,还是被某位教书先生的脸吸引了过去。
日子还是要继续的。债款也彻底还完了,秦冷结结实实地放松了心神。
但前几日,水琉璃在青梅姐姐那胆大妄为的举措,又成了少年的心魔。
他必须居安思危了,能挣一点灵石,就多挣一些,积少成多,也能起码买点修习的材料,供妹妹或是青梅姐姐用。
等她们俩修习有成了,那就是他秦冷享福的时候。
至于水琉璃的胁迫,秦冷除了用催眠灵力暂时困住这无法无天的妖女以外,也没有多少选择。
只能寄托青梅姐姐,能靠自己从水琉璃身上弄来的法诀,拿下宗门大比。
念及此处,秦冷的心情骤然直下。
即便墨清姐靠自己从水琉璃身上弄来的固灵丹,将修为稳在了筑基境后阶.....可终究是堕了境界的。
宗门大比不到半年,任凭青梅姐姐天分再好,也没法重返巅峰。
这如何能与水琉璃抗衡?
青梅姐姐和妖女可是作了赌局的!
秦冷只觉得头疼。
除非.....除非能弄来一颗能让境界复原的丹药,或是什么法宝。可以,能让堕境的修者复原,有这种功效的丹药或法宝,必然价值连城。
去哪里弄?
少年略一琢磨,心思一动,水琉璃这女人身上说不定就有!
不管怎么说,试一试!
秦冷打定主意。
下次见水琉璃,将她催眠。
从她身上试着敲打敲打,能不能弄来有助于青梅姐姐复境的好东西。
“秦先生,你为何不继续讲了?”
台下传来学生的不满声。
秦冷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连忙歉意地笑笑。
回过身,用手沾了点石灰,在身后的那块大书简上默写了一句蓝星上的千古名句。
“大家且看,这句诗.....”
少年口中说着,手里写着。
讲室也分外的清冷。
静,静,静,不大不小的空间内,回荡着少年的声音。
到了最后,回声也不敢放肆了,收敛起来。
于是身边讲台,身旁用作板书的大块书简,只沉浸着太古的静,死灭的静。
怎么回事....声音呢?
秦冷有些奇怪,随意回头看了眼。
下一瞬,少年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耸立起来。
台前,那些听讲的少女们,面容如同被泥土塑固那样,以很诡异的状态,定住了表情!
什、什么情况?
少年吓得倒退几步,将书简也撞倒了,身后顿时乒铃乓啷地一阵杂音。
旋即,少年猛地想起了类似的经历——半个月前,他在下课后独自留在课室,结果也是这般!
连房梁上的老鼠也被定住,他的身体,更是被某位强者当成掉线的皮偶,随意摆布!
这次倒是不同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定住了!
少年通体发凉,额头凉飕飕的,冷汗渗出。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强者?
举手投足间能将这么多人定住?
秦冷刚想往房门看去,想试着逃跑。
随后,他发现自己闭不上眼了。
一双眼睛,甚至连将眼皮落下的力气,都全数失去。
绣鞋点地的声响,从耳畔传来。
少年的一颗心,随着那啪嗒啪嗒的莲足行走所制造的节拍,也一下,一下地,往深渊堕去。
这位姐姐还是那样的不缓不急,行走间的声响,带着明晰的间距。
淡然,舒缓。
或说,这是局面掌控在内的自信。
因为入了冬,少年今日身上也穿着厚的褂子。
风乍起。
秦冷厚褂子前的纽襻扣,一颗颗的,往讲台上崩裂。
一颗,两颗。
一排,两排。
哗啦!
所有的纽襻扣霎时往地上泼洒而去,像尾指大的雨滴,敲打着木地板。
秦冷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于是,他身上的那件褂子,也随风飘然离去。
空荡荡的,凉飕飕的,冬风也冰凉。
这不过这次不同。
他.....当着全班几十名少女的面,失了着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