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眼的刺白艳光四射，那惨叫的女人五官中喷射出炽热的圣焰，不过片刻，她就被温柔的光芒从内到外撕裂成无数碎块，化为一片灰烬。
“愿天国宽恕她的失败，她将被追封为圣徒。”
典仪司遗憾的宣布女人飞升失败，在他五年主持仪式的生涯中，还从未见过飞升成功的案例。
他招招手，侍从们推着吸尘器收好地上女人残余的灰烬——圣徒余烬，无数地方教堂求着供奉这东西呢。
昏暗的礼堂里传出唱诗班的吟唱，为那位殉道的圣徒哀悼，在短暂的祭奠结束后，典仪司摁下手机的播放暂停键，圣歌随即停止。
“冕下，可以下一个了。”
典仪司微微低头，对着身后的天使说道。
“嗯，”
身上还冒着圣焰的天使哼了声，她随手用圣光点燃一根烟，打了个神圣的哈欠。
她接过手机，对着名单随意划拉几下。
“哦，还剩下最后一个孩子？”
“是的，她叫薇尔恩，一个虔诚的孤儿。”
“这可不是孩子应该参加的典仪。”
高大的天使看着旁边的罐子，那里已经装满了圣徒的骸骨残片。
“我记得只有那些无药可救的恶人才会被丢来飞升，教廷都快把飞升典仪当作一种死刑方式了。”
“这孩子是自愿来的，”
典仪式指挥着侍从们打扫干净祭坛上的血迹，无奈地说着，他也很不愿意杀死一个无罪的孩子。
“又一个被宗教洗脑的傻瓜，这都是看手机导致的，等离开这里，我要继续调查发明手机的那个恶魔。”
天使厌恶地发出了一声神圣的轻哼，
“让那个小混蛋进来吧。”
吱呀～
沉重的门扉缓缓打开，朦胧的橘黄色光芒打进了昏沉的礼堂，在迷蒙恍惚的光晕中，一个局促而惶恐的瘦小身影在光影中攒动。
薇尔恩拘谨地点步进入，她看见自己处在一座巨大的礼堂中，昏黄的阳光疲乏地融过教堂的彩玻璃，在布尘的木地板上沉思着踱步，用它愚柔的暖指轻拨女孩的发丝，她感觉自己脸上烧的厉害，也许是阳光的原因，又或许是礼堂中央的那个存在。
几乎是第一眼，薇尔恩就确定那是一位天使。
那位天使静静地坐在祭坛后方，四米高的巨大躯体微微散发着柔和的暖光，在那卷软如蚕丝的白色卷发下，那张面庞模糊不清，只能看见她那温和的笑容。
“孩子，不要怕，到这里来。”
天使温柔的伸出手，她那双金色睫毛下的双眼缓缓张开，无数细柔的金粉从眼中落下，一阵清风伴着飞舞的羽毛，将那个瘦小的孩子卷到身前。
眼前的少女只有十五岁的样子，而且比其他孩子更加矮小，四米高的天使要蹲下身才能看到她的样貌。她扭捏地躲避着天使的目光，既对直面天使而兴奋，又惶恐不安。
“薇尔恩，不必紧张，”
对方道出她的姓名，天使看着一脸惶恐的薇尔恩，温柔的笑着，嫩红的血液从她指间流下，滴在薇尔恩眉间。
薇尔恩只觉得勇气与力量瞬间充满全身，仿佛她不再是一个瘦弱的女孩，而是一尊能独自杀入古圣城的天使战士。
“那个，请问，您真的是天使吗？”
薇尔恩鼓起勇气抬头面对天使，随即她就意识到了自己这个问题有多愚蠢。
天使轻轻笑了笑，金色的神圣眸子中闪过回忆的色彩。
“我曾是人类。”
她做出了一个模糊的回答。
“如果你能经受住考验，你也能与我一样。”
“但如果你不能，我会将你净化。”
“孩子，你愿意付出这个代价吗？”
听到她的回答，薇尔恩的身子不住的颤抖，几乎无法站立，天使见状便又一次抚摸她的头顶。
嗯？
天使神圣的歪了歪头，这一次她没有吃到任何口味的恐惧。
不过天使不知道的是，当薇尔恩得知自己可以被一位天使亲手斩杀后，就陷入了不可抑制的宗教狂热。
“赞美你！天使姐姐！”
薇尔恩狂喜地盯着天使，眼中几乎燃烧的炽热让天使也感觉到发烫。
“天使大人，两个奖励都说完了，请问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典仪司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种狂信徒他见得多了，他戳了戳天使，示意她快点。
“孩子，到这里来。”
随着典仪司的指引，薇尔恩来到一处祭坛前。
那是个半人高的石柱，顶部被挖出深邃的凹槽，凹槽边缘残留着某些不妙的红褐色痕迹。
典仪司打开手机里的音乐播放器，肃穆的吟唱缓缓传播，那是薇尔恩从未听过的咏唱。莫名不安的预感在心头蔓延，薇尔恩可以肯定，那首歌曲各种古怪的音节与声调不是人类的喉咙可以发出的，但看着天使那令人安心的面庞，薇尔恩实在说不出什么。
“在仪式开始前，我将告诉你要做什么——虽然你肯定知道，不过按照流程，我还会再重复一遍。”
“你的灵魂会被放逐出地球，远离泰拉大赐福，去寻找那些被放逐的古老恶魔，夺取他们的力量…”
念着念着，典仪司也感到了一丝可笑，让凡人孱弱的灵魂去与恶魔战斗，这种痴人说梦的妄言在他耳中几乎与异端相等。
但…
他瞄了眼旁边的天使，每一位天使都经由该仪式飞升，典仪司只能在心中默默为薇尔恩祈祷，愿这个小女孩的信仰不要辜负她。
“天使大人，仪式什么时候开始？”
“仪式？”
天使神圣地眨眨眼，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走个流程而已，我们快一点。”
典仪司的声音传来，他拿着薇尔恩的身份证核验了一下身份后，拿水随便泼了薇尔恩几下，又拿着圣油倒了她一头，最后，他连熏香都懒得点了，直接拿着香木揍了下薇尔恩的屁股。
天使看着薇尔恩困惑的眼睛，还是没有说出实情。这些古老的仪式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帮助，只是给祭品点心理安慰罢了。
“天使大人，这是在干什么？”
仪式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薇尔恩被脱光衣服，脑袋摁在祭坛的凹槽中，让她想到在理发店洗头时的场景。
天使缓缓走到祭坛中央，庞大的身躯洒下无数金色的光线，在昏暗的礼堂中一闪一闪的跃动。
薇尔恩的瞳孔猛的收缩，在火光忽明忽暗的照映下，天使微笑的容貌在她面前轰然破碎。
这是薇尔恩第一次真切地见到天使其本质的模样，就如同传说中所描绘地，祂们人类的面孔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一些。
祂通体是白色，那种新生幼鹅纯洁新羽的白，在那宏大脱垂的躯体上，柔顺的黑色绒毛绘制出无数圣洁的祷文与神话图案。更引人瞩目的是那不成比例的头颅，其上密布着如黑水晶般剔透美丽的复眼，两只温和的细长触须在颅顶舒缓地伸出，落下无数美丽的神圣白羽。
祂是饵料，亦是鱼；祂为追寻者的父神，亦是子嗣；亦是飞蛾，亦是烛火。
其真名为——【求索】。
“孩子，不必害怕。”
四十四道圣洁的声音从无数飘洒的落羽中传出，四十四重温柔的声音从四十四个方位传来，四十四片柔顺的蛾羽慢慢伸出，将祭坛舒缓地包裹其中。
“你将死去，再复活。”
天使开口了，那是一种古老的语言，曾念诵它的邪恶民族早已消亡，只留下晦涩的只言片语在天使心中。
祂的声音亦是赐福，亦是怨毒；四十四道赐福与诅咒加筑薇尔恩灵魂四周，将她锁定。
“我会祝福你，放逐你，去窃取新的身体，去成为…”
神圣的女声变成古怪的呢喃，那种直击灵魂的诵念撕扯着薇尔恩的灵魂，在灵魂的剧痛中，薇尔恩看见那些古迦南字符具像化出来，环绕在自己周身。这些符文亦是保护，亦是最锋利的兵刃，薇尔恩感觉到这些温柔的铭文陷入她的身体，像剥皮一样将她的灵魂缓缓剥离。
不等薇尔恩发出痛苦的呻吟，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典仪司手中的尖刀刺入她的脖子，锐利地锋刃像切豆腐一样轻松划开脂肪与肌肉，直到捅到颈椎才发出一声清脆地断刃声。
“唔……”
薇尔恩来不及呼叫，颅内大失压让她眼前不住的发黑昏厥，在感觉到喷涌出大量温热血液与耳鸣后，薇尔恩的身体停止了挣扎。
典仪司将薇尔恩脖子上的创口对着祭坛，冒着热气地鲜血一股一股地涌入那深不见底地凹槽，顺着漩涡流转。
等把血放干以后，典仪司将薇尔恩的头颅切下，一旁的天使微微点手，飞舞的蛾羽抓住了从薇尔恩身体中流散的灵魂，将它们封印在头颅中。
典仪司拿着薇尔恩的脑袋，将她丢入那深不见底的祭坛中，在那些鲜血流漩的最深处，倒映出了深不见底的无尽星空。
“接下来就要靠她自己了。”
典仪司喘着气，擦了擦喷溅在脸上的血液，不管多少次，他都厌恶这种感觉。他扛着薇尔恩没有头的身体，将它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棺材中。
这个女孩的天赋很好，绝大部分飞升者在看到【求索】恶魔的真身后就陷入了无尽的疯狂。像薇尔恩这样直面恶魔而安然无恙的，不管是在教廷还是华约都会受到保护与培养，可惜她自己选了这条求死的路。
也许…自己真的能见证一次飞升？
典仪司摇摇头，每次他都抱着这个想法，但每次都结果都是一罐新的圣徒余烬。
“如果那孩子失败了，我会将尸体领走。”
【求索】恶魔在他耳边私语，混沌的咕哝让典仪司一个激灵，没有再敢回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