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对话
“阿姨想要关心关心自己的女儿，有什么问题吗？”仇卿看着生气的林缪，面色平静地回应。她捧着一杯热乎乎的卡布奇诺，微笑着看着林缪。
“那阿姨应该直接找阿茗才对。母女团聚，我一个外人在这里并不合适。”林缪带着刺回应她，“再说了，阿茗并不知道阿姨今天在这里，如果要关心女儿的话，直接跟她打电话不是更好吗？”
“因为我家那个不孝女很不喜欢我啊。我给她打电话她当然不会接。”仇卿耸耸肩，理所当然地说，“那丫头现在还在青春期，理解不了妈妈的一片苦心，总是跟我置气，我也不方便主动和她联系不是吗？”
“阿茗才不是这种人。”林缪维护仇茗道，“她根本不在意阿姨对她做了什么，只是您不愿意跟她联系而已。请不要把过错推到阿茗身上。”
以林缪对大狗狗的了解，其实仇茗根本不在乎自己这个多年没有见过的母亲。她本就神经大条，生活大大咧咧的。她的父亲又很爱她，在生活中几乎无条件支持仇茗的所有决定。现在仇茗也有自己的照顾，根本不可能因为一个三年没有来看过自己的人生气。
是的，林缪和仇茗聊天时得知过，大狗狗上一次看见自己的母亲，正是林缪和林祥一起去她家玩的那个周末。
林缪看向仇卿的眼神更加不客气了。
“阿姨不用再找借口了，直接说您要做什么吧。”林缪盯着仇卿，头上的耳朵微微颤抖，她下意识地露着虎牙，从喉咙里挤出低沉的“呜呜”声，像是在威胁对方。
“不要那么生气嘛。现在的小姑娘，脾气一个个都这么暴躁。”仇卿看着怒气冲冲，对自己张牙舞爪的小猫，轻轻摆了摆手，“我只是这几年比较忙而已，没时间过来看仇茗而已，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我最可爱的小女儿。”
“您想要利用阿茗干什么？”林缪忍不住了，她收起了最后一丝礼貌，用低沉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女人，“如果您和阿茗的父亲有什么矛盾请由你们夫妻二人内部解决，不要把孩子带进你们的矛盾中。”
“我实在想不到阿茗身上到底有什么是值得您特意将我喊出来的。我跟阿茗只是朋友，或许现在更应该称之为室友，如果您真的想要见您的女儿，那您更应该直接去找她，而不是假惺惺地把她的同学喊出来来表达自己对她的关怀。”林缪语气很重，小猫很不喜欢说这么重的话，这种很可能会攻击到别人的话语会让林缪自己不舒服。但是面前的女人很危险，林缪下意识地张牙舞爪起来，试图喝退仇卿，来保护仇茗不要遭受自己母亲的折腾。
“如果您真的是去关心阿茗的。她并不会责备您三年来的消失不见。”林缪盯着仇卿的眼睛，“阿茗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即使您抛下了她三年——已经冬天了，应该是四年——她也会像对待母亲一样对待您。只是，您真的是真心的吗？”
“真没意思，一点都不可爱。”仇卿见林缪语气生硬，她也收敛了自己的笑容。女人将一块方糖放进了卡布奇诺里，用小勺轻轻地搅拌着。“果然小女孩儿都是这样子的，对大人没有一点尊敬，不管大人花了多少心思在她们身上，说翻白眼就翻白眼。换条野狗这么多年也养熟了啊，怎么跟我那没有心的女儿一样。”
“哦，不对，你本来不是女孩子来着。”仇卿捂着嘴巴，故作浮夸地说，“你当年是我家女儿的小男友来着，难怪你这么护着她。看来我似乎找错人了，只可惜那个笨蛋除了你以外似乎没什么交集对象，朋友圈里都只有你一个人。”
“我不是阿茗的对象。”林缪皱着眉头，她用力握着茶杯，身体微微颤抖着，“请您不要侮辱我和阿茗的关系。她是个很好的姑娘，我根本不配和她在一起。”
“哎呀，知道啦，怪我不认真喽。”仇卿捂着嘴巴，仍然有那副令人生气的做作语气对林缪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检点，还是高中生就感孤男寡女独守空房了。唉，世风日下啊。”
“嘭！”林缪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小猫的力气很小，即使用力拍桌发出的声音也没有引起周边桌子边坐着的人的注意。但仇卿却因为她生日的动作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您还真是只在意您自己呢。”林缪沉默了片刻，她重重地呼吸着，将急促起伏的胸口慢慢平静下来，小猫确定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之后，才缓缓开口，“我真后悔在今天之前居然还对您抱有一丝幻想——我曾经满心以为您终于良心发现，准备回来履行自己作为母亲的责任了——虽然您已经离开了太久，怎么弥补也弥补不了阿茗逝去的时光了。”
“但是，我清楚的知道，即使您的母爱已经迟到了。它也比永远不会再到来要更好。”林缪看着仇卿，她的嘴角挂着一抹苦笑，声音也卷上浓浓的悲伤，“迟到的还有机会弥补，可逝去的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因此我还是前来见了您，希望您能够给阿茗带来一些我已经没有机会享受的。”
“可是，我错了。”林缪的面色化为冰冷，她看着仇卿，耳朵后翻，虎牙也微微呲起，一字一句地对她说，“你从来就没有爱过阿茗。她从始至终就是你的工具，你用来从阿茗的父亲那里获得利益的工具。是你用来向其他人进行交易的砝码，也是你继续享受你自己自由自在生活的累赘。”
“你每次都是在只有需要阿茗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她，回到阿茗身边，假惺惺地滴下几滴眼泪去换取她的温柔，然后狠狠利用她来换取自己的利益。然后等你不再需要阿茗的时候，你就会拍拍屁股，头也不回地离开阿茗，将她一个人丢在身后，继续去过你的幸福快乐的自在人生。”林缪瞪着仇卿，她怒气冲冲地说，“别想继续利用阿茗，她是你的女儿，作为一个女儿来说，她已经做到了她应该做的一切。她不应该继续作为被你利用的对象。”
“而你！你是世界上最烂的母亲，只会把女儿当成工具的自私鬼，脑子里都是自己利益的混蛋！别再想着接近阿茗！也别再用你来侮辱母亲这个词！”林缪用力地，近乎是怒吼着说。
“呼……呼……”小猫轻轻地喘着气。她现在有点难受，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的林缪有点喘不上气，她的肺部上的旧伤不能承受太强的情绪波动，林缪平日里的情绪一直比较稳定，只有今天难得出离的愤怒让小猫的情绪格外激动，现在引发了旧伤，痛的有些难以呼吸。
林缪艰难地翻出自己的药，然后就着焦糖拿铁服下了应急用的药物。拿铁和焦糖那抹上一层苦涩的香甜让林缪重新掌握了呼吸的节奏，她看着面前的仇卿，微微颤抖。
“仇茗小时候，我曾经养过一只猫。”仇卿脸色阴郁，她看着林缪，深邃的双眼里隐藏着阴暗的情绪。“那只小猫很黏仇茗，但是一点都不粘我。就跟我那个没良心的女儿一样，根本认不清到底是谁在照顾它，是谁对它好。”
“每当我靠近它的时候，那只蠢猫就会张牙舞爪地冲我哈气，还会把仇茗护在身后，以为这样是在保护她。”仇卿突然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俯视着林缪，露出了自己带着手套的右手。
那双手上布满了或轻或浅的抓痕，一些已经康复很久了，一些似乎是新抓出来的。
“所以我把那只猫掐死了。这种分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小东西，自然得不到存活下去的怜悯。”仇卿轻笑着说，她盯着林缪纤细的脖颈，宛如一只打量面前猎物大小的狼狗，“我希望你不要学那种蠢猫呢，毕竟，仇茗在失去它时可是苦了很久。”
说完，仇卿便转身离开了咖啡店。只留下林缪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抱着面前的焦糖拿铁，微微颤抖着身子。
确信仇卿已经完全离开后，林缪终于放松下紧绷的身子。她向后轻靠，瘫软在松软的沙发上，攥紧胸口，平复自己焦虑的内心。
林缪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她有些后悔自己今天一个人前来了，一个人面对仇卿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至少现在的小猫的心跳仍然很快，震得她胸腔传来一阵刺痛。
过了一段时间，林缪喝完了所有的拿铁，将没怎么动的饼干打包，去前台支付了自己和仇卿的费用，离开了咖啡店。
走出咖啡厅，在堆满了白雪的街道上，一团小雪花一样的白猫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叔叔，我是林缪。有一件事想要问您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