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望着身前那位少女笔直的眼神，莫莉尔一时间有些沉默。
这……这该怎么办？
话说事到如今，这个假面舞会上的假面已经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莫莉尔在心里苦涩的自娱自乐道。
该怎么做呢，装傻充愣，否认自己是莫莉尔？
还是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把迦娜的问题糊弄过去？
可是身前这位棕发少女的眼神那么真诚，把一切顾虑，质疑，以及负面情绪都压了下去，只是在问自己一个单纯的问题。
白兔小姐，你是不是莫莉尔？
莫莉尔知道，只要自己不对着迦娜撒谎，直接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就算什么都不解释，她也会为自己找好理由。
像是被逼迫，被威胁，无可奈何之类的，就算是一些莫莉尔自己都不相信的粗劣借口，迦娜也一定会相信的。
要问为什么，这位从小到大一直看着自己的知心姐姐会尽她最大的努力为自己做到她能做到的一切。
莫莉尔一直以来都在努力把这个世界看做一场等待被攻略的游戏，一切都是数字化，虚拟化的，可是她有很清楚，这个世界又没有那么简单。
艾恩不会遵守莫名其妙的结局条件，在第四天的早上突然降临，把自己带进BAD END。
卡洛儿也不再是那个带着大兜帽，与玩家之间只有交易选项的情趣商店老板娘。
与此同时，迦娜也不只是一个走纯洁路线的工具人，她有着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愿望，甚至能出于自己的意志在回忆画廊上创造出本没有她的CG集。
如果迦娜还能继续忍耐下去，莫莉尔还可以继续欺骗自己，这都是故事，是人设，是自己一拍脑子想出的内容。
但是当迦娜就站在自己身前，用这副表情问出这种话的时候，莫莉尔便不得不把她当做一个需要认真对待的角色……
不，是必须认真对待的人了。
虽然现在否认了迦娜的问题，也许就能获得艾恩所承诺的五十枚金币了，但是莫莉尔突然不想这么做了。
回应她吧，只要说是，她自己就会为我找理由。
迦娜可是中级剑士，想聘请一个无亲无故的中级剑士一个月可是要三十多枚金币呢，不可以和她的关系闹僵。
不，已经不是出于什么更优解之类的原因了，单纯是因为迦娜她值得。
少女的感情和眼泪总是最能打动人的，包括莫莉尔，也包括曾经创造游戏的设计师本人。
“我……”
但是，眼泪能打动的，也仅限于人类了。
“呵呵，白兔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你要像猎犬小姐一样，打破游戏规则吗？”
某位吸血鬼的声音在自己的脑内空荡荡的回响起来。
这是……来自艾恩女爵的精神沟通。
“艾恩女爵，你做的太过分了，我不会再被你那区区五十枚金币蛊惑了！”
莫莉尔试图说出声，但是她的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只有与自己依然相连的艾恩能够听到。
“哦？是因为五十金币不够了吗？也是，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 ，你们应当比我更珍惜每一段羁绊才是，那么五百金币呢？只需要你现在否认她的问题，不光是这些金币，我承诺三个月内，不会再要你还债。”
“不行，我不能再让迦娜……”
“你要做什么呢？告诉她你就是莫莉尔，你只是出于某些理由才不得不在这里打工？然后继续装作你那天真妹妹的形象与她相处？每天傍晚接受她带给你的小甜品，然后继续和她玩过家家？”
“……不关你事。”
“呵呵，我可不想继续看你们甜甜腻腻的那一幕了，五百金币不够的话，那五千呢？看样子也不够的样子……那么莫莉尔小姐，你觉得迦娜的命值多少钱呢？”
“……你！”
莫莉儿的声音依旧卡在嗓子里，只能用愤怒的眼神回头望向白狼面具后的艾恩。
艾恩对她咧出一个微笑，虽然没有张嘴，但她的声音依旧在莫莉儿的脑内回响——
“也许是我今天太守规矩了，给了你这样的幻觉，是我的错。但是莫莉尔小姐，我想你从来都不认为，我是个善良的人吧？”
艾恩的指尖轻巧的点在她的沙发扶手上，发出了笃笃的声响——
“莫莉尔，你必须在今夜向猎犬小姐与鹰小姐证明你的虚伪，摘下你一直以来在她们身边带上的面具，否则，你们今天一个人都无法离开这家酒馆。”
语罢，她冷冷的打了个响指，那股被抓着喉咙的感觉顿时一松。
“咳……咳咳咳咳……”
就算在这种情况下，看到莫莉儿弯下腰咳嗦的模样，迦娜依然担心的眉头一紧，下意识的想要来扶。
莫莉尔伸出了一只手掌，止住了她的动作，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仍然在等待着自己回答的猎犬小姐。
“抱歉，我并不认识你说的那位‘莫莉尔’，你认错人了。”
猎犬面具下面的半张面孔露出了苦涩的微笑。
“……是这样吗？”
迦娜的身体轻飘飘的往身后的沙发上倒去，像是只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的骆驼。
“啪，啪，啪。”
艾恩微笑着在莫莉尔的身后鼓起了掌来，然后转向了迦娜。
“真是的，怎么可以抢答呢，猎犬小姐，你今天已经连着犯了两次错了，这样下去我就不得不请你离开这场游戏了。”
语罢，她将那张不知道谁写的要求拿在手里，轻轻的将其揉碎，丢入了垃圾桶里，继续看向莫莉尔——
“既然上一张行动被抢答了，那么它依然不作数，白兔小姐好不容易当上一次国王，怎么可以让她如此不尽兴。既然如此，那就拜托你再抽一张吧。”
“……”
莫莉尔勉强的扯了扯嘴角，从面前的纸箱中抽出了张纸条，在面前徐徐展开——
“选择一个人，与国王玩一场欢愉的游戏。”
莫莉尔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艾恩那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息过的，嘲讽般的微笑。
这场游戏从头到尾，所有人抽到的任何一张身份牌，还有任何一张行动牌，都在艾恩的掌握之中。
艾恩的目的不是用一场游戏让自己身败名裂，不，这甚至不是场游戏。
这只是一场单单针对自己的，调校与处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