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沉睡在一张满是鹅毛的柔软大床之上,斯科特的身体被轻柔的波浪摇晃,如同母亲的每一次拥抱。
他久久地不愿睁眼,直到一声惊雷在他的耳边炸响。
“起来了,小子。”
“哇!”
斯科特被这一声给惊得睁开了眼,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了一片纯白的空间之中。
没有丝毫点缀,也没有丝毫痕迹,这里干净地就像是一个还没开始涂抹的画布。
“别左顾右盼的,你刚刚差点就在这片记忆之海中醒不过来了,现在我要送你前往第一个记忆之中了。”
雷兹的语速很快,就像是急着赶时间一样,而伴随着他的话语落下,斯科特便看见这个白色的房间逐渐染上了不一样的颜色。
记忆开始回到这片空间之中,斯科特看到了一张朴素破旧的小床、一张看不清面容的女人相片和一个补了又补的兔子玩偶。
“呜呜……”
一个小女孩坐在窗户边的书桌上抽泣着,摆在她面前的则是一只已经死去多时的红雀。
“该你上场了。”
雷兹的声音在斯科特的脑海中响起,催促着斯科特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于是斯科特就这样缓缓走到了艾莉丝的身边,他的步履轻灵,让艾莉丝在他来到身边后才察觉到。
“你……你是谁?”
幼小的艾莉丝穿着并不合身的衬衫瞪大了眼睛看着斯科特,透过衬衫的缝隙,斯科特看到了她锁骨新增加的伤痕。
“你就称呼我为兔子先生吧。”
因为不想让艾莉丝的记忆发生太大的混乱,所以斯科特并不打算在此刻说出自己的真名,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兔子玩偶说道。
“兔子……先生?”
艾莉丝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还没有经历后来那些事情的她此刻还保留着真正的天真烂漫。
“是啊,我听见了你的哭声,所以从你的梦境钻了出来,你是在为这只红雀哭泣吗?”
斯科特询问道,而艾莉丝也因此再一次涌出了泪水。
“它……呜,它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我好喜欢它。但是巴加妈妈不喜欢我有朋友,她杀了它还要我埋了它。”
艾莉丝抽噎着说道,斯科特也看见了红雀肚子上那巨大的伤口。
“巴加妈妈就是收养艾莉丝的那个魔女。看来这是艾莉丝第一次与自己的朋友生离死别。”
雷兹在斯科特的脑中说明着,而斯科特也明白了将这个记忆转变为幸福记忆的方法。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这真的是对艾莉丝很重要的朋友呢……这样的话,就让我来将它接到你的梦境中吧。”
斯科特说道,而艾莉丝也因此停止了抽泣,她那因为哭泣而发红的双眼怔怔地看着斯科特。
“真的吗,兔子先生能把它送到我梦境中吗?”
“当然,你看。”
斯科特的手指散发出微光,仅仅只是用了一个普通的幻象魔法,幻化出来的红雀灵魂便出现在艾莉丝的面前。
“哇!”
艾莉丝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只红雀的灵魂在斯科特的操纵下缓缓飞入自己的身体内,她发出了喜悦的叫声。
“这样一来,它就会在你的梦境与你相见啦,是不是很高兴啊。”
斯科特笑眯眯地说道,而艾莉丝却突然扑在了斯科特的身上。
“谢谢你兔子先生,艾莉丝喜欢你,你能当艾莉丝的朋友吗?”
艾莉丝的话让斯科特微微一愣,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手掌轻轻抚摸着艾莉丝的脑袋。
“当然啦,兔子先生一直都会是你最好的朋友。”
斯科特的话说到一半,他便听到了一个尖细的脚步声响起,于是他便走到了窗户边,对艾莉丝挥了挥手。
“好啦,兔子先生要回到梦境里面了,再见啦艾莉丝。”
“再见兔子先生,我会在梦境里等你噢!”
伴随着艾莉丝的这句话,斯科特跃出了窗外,迎接他的并不是外面那灿烂的阳光,而是闪耀着的群星。
“时间紧迫小子,我就不给你留休息时间了,继续去修正艾莉丝的记忆吧。”
雷兹的声音响起,斯科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处安静的树林之中,夜晚的这里伸手不见五指,但斯科特却能够听见一个女孩子啜泣的声音。
他搓动手指,制造出了一个发光的魔力球,借助光亮,他看见了坐在地上的艾莉丝。
此刻的她已经长大了不少,看起来像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只是那消瘦的体型和身上多出的许多伤疤让她看起来憔悴无比。
“兔子……先生?”
同样察觉到光亮的艾莉丝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斯科特说道,她的脸上写满了重逢的喜悦和无措。
“你好啊艾莉丝,我又从你的梦境里面钻出来了哟,看起来你的情况很不好呢。”
斯科特笑眯眯地说道,艾莉丝也低下了头。
“巴加妈妈讨厌我了,我明明只是想要她高兴才努力学那本书上的知识,但是她却把我关在了门外要我自省,兔子先生的玩偶也被她扔掉了。”
她小声地哭泣着。
“我还以为兔子先生不高兴了,不打算再来找我了呢。”
“怎么会呢,你忘记了吗,我可是艾莉丝的好朋友呢,好朋友可不会因此就生气的。”
斯科特走到了艾莉丝的身边坐了下来,他主动消去了魔力球,让两人互相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艾莉丝,当你害怕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空吧,看看那些星星,它们同样也在这个世界流浪,但却能照耀出耀眼的光芒。”
斯科特静静地说道,用着自己原来哄莫里亚的话术。
“所以,你可要比那些星星更加闪耀才行。我也会一直支持你的。”
“兔子先生……”
在短暂的沉寂之后,艾莉丝的头轻轻靠在了斯科特的肩上,他们一起看了好久的星星,直到一丝黎明的曙光出现在了天边。
“我会努力的,兔子先生。”
艾莉丝站了起来,对斯科特露出了那个天真烂漫的笑容,随后朝着小巷外跑去。
而在她的身后,斯科特的身影渐渐变得黯淡了起来。
接下来过了多久呢,一天、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
斯科特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个记忆空间呆了多久。
他作为兔子先生一直陪伴在艾莉丝的身边,陪她过生日、陪她玩游戏、陪她读书、陪她演话剧。
“小子,这是最后一次了,打起精神来,别忘记了你对我的承诺。”
斯科特在夕阳下醒来,他看见了站在城市边缘的艾莉丝。
“兔子先生,其实你并不是兔子先生对吗?”
仿佛察觉到了斯科特的到来,艾莉丝没有回头说道。
“我不是小孩子了,兔子先生。那只红雀也很久没有在我的梦境里出现了。”
“……”
斯科特没有说话,他只是走到了艾莉丝的身边,陪她一起看着夕阳慢慢落下。
“艾莉丝,你已经醒来了对吗?”
突然间,斯科特开口说道,而艾莉丝则肩膀一颤。
“果然,还是会被兔子先生看出来啊。”
艾莉丝转过头,看向斯科特。
“真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斯科特同学。”
咔擦——
伴随着她这句话的说出,周围的一切都犹如镜片般碎裂开来。
红海重新出现在了他们两人面前,而原本存在于此的那道大门却消失不见。
“你还真是狡猾,这下我又怎么能舍弃掉这些虚假但却幸福的记忆呢。”
艾莉丝默默地说道,而注意到艾莉丝话语中一处异常的斯科特却露出了有些悲伤的表情。
“雷兹如果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吧。”
“雷兹,那是谁?为什么你会突然提到这个人,他跟我的关系很好吗?”
听到艾莉丝回答的斯科特不由地闭上了眼,雷兹最后的嘱托还在他的脑内回荡。
“竟然选择消除自己的存在来为我腾空间,雷兹……这就是你的父爱吗?”
斯科特心情复杂地想道,看着眼前这个变得开朗了不少的少女。
“这下,我不就必须接下你的委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