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是派来协助你的！”
枪声响起，被声音震得捂住耳朵的仿生少女花了点时间才完成对身体的检测，意外的是身体毫发无伤。
那是极其冰冷的眼神，瞳孔里却静静燃烧着火焰。
仿生少女本能想要躲开，但她却无法调度这具身体做出任何动作。
“该死的，我还要说多少遍不要在房间里开枪！”
楼下房东太太崩溃的吼叫打破了双方的对峙，仿生少女则猝不及防吓得缩起肩膀。
朗稍微偏移了枪口的角度，并非听见了仿生少女的喊叫，而是客厅桌面上摆放的文件吸引了朗的注意。
“那是……”
“闭嘴。”
仿生少女本想指出文件的存在，不过却被朗呵斥堵嘴。
手里的枪依旧对准仿生少女，朗稍微挪动几步来到矮桌前，腾出手拿起文件阅览。
这些文件分别是：保释文件，朗自己精神状况的诊断书以及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自己怎么会忘记这些事？
此时朗已经无心理会身边的仿生人，她丢下文件快步走到客厅的一个杂物架前。
拿起一个民族风格的不倒翁，使其大幅度摆动起来。
不倒翁摇头晃脑，镌刻的笑容留下残影，几番摇摆下来却不见停下的痕迹。
见到此情此景，朗脑袋闪过一阵痛楚，她大概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趁朗不注意，仿生少女拾起地上的衬衫穿好躲到沙发后面偷偷观察朗的反应。
不过朗仅仅只是回头瞥了一眼，随后把枪收好，摔门径直离去，留下一个乱糟糟的客厅给仿生少女。
现在可不是陪仿生人瞎闹的时候，她必须要让做出这种事的人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跑出公寓的朗刚好瞅见一辆停下的摩托车。
摩托车车主正准备出发，突然被人掀翻在地，要不有头盔护着得摔破皮。
车主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他就听见熟悉的引擎声，连忙把护目镜上拔，看到的却是黑发女子乘着自己摩托车扬长而去的背影。
扭动车把开足马力，朗驾驶着摩托车疾驰在大街上。
短短的几分钟内朗连闯数个红灯，路上有些速度慢的汽车甚至连残影都没看清摩托就飞出去了。
最终，尖锐的噪音停下，在一间咖啡店前朗熄灭了摩托车的发动机。
扫视周围，朗将目光锁定在一处露天餐台前，此时那里坐着的男士也发现了她。
离开摩托车，朗朝那位男士走去，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他的面容愈发清晰。
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在审讯室提出交易的国土安全部特工。
“午安，朗小姐，我不是记得你没有摩托车吗？”
特工伸手示意朗坐下，但她没有这样做，朗过来对准特工挺拔的鼻子就是一拳。
一拳下去，特工被打得呲牙咧嘴，鲜血顺着嘴边往下夸夸流。
“你要知道，这一下真的很痛。”
捂住鼻子的特工忍不住瞪视朗，出过气的朗这会才坐下来，还顺便喝光了他的咖啡。
特工拿出手帕勉强止住鼻血，缓了一段时间后摆正身姿重新面对朗。
“这得记上一笔。”
“怎么算账那是你的事，现在，把我弄出去。”
特工耸耸肩表示办不到。
“抱歉，在任务结束前谁都无法出去。”
“那我就大闹这里，杀光周围的人，如果这不行就杀掉自己。”
面对朗的威胁，特工面无惧色，摆出一副惬意的姿态。
“你可以尽管试试，看看会有什么反应。”
都说到这份上竟然没有一丝动摇，某种猜想让朗不寒而栗。
特工拿起空掉的咖啡杯轻叹一声，然后唤来服务员重新点了一杯。
“你猜得没错，这里不是什么分享梦境。就算你杀再多人，做多出格的事，都无法引起潜意识的警惕。就算你想杀死梦主，你要怎么飞上太空击落那颗星星？是的，没错，你现在身处的地方正是矩阵。”
仿佛是想要否定这个事实，朗轻轻摇头，嘴里念叨着不可能。
特工不着急向朗解释，而是接过服务员递来咖啡细细品尝，不过下一秒他便面露不悦。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样做。”
一转眼的功夫朗就从腰间掏出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颤抖的手指在扳机处来回晃动。
“为了预防有人提前醒来，在这里死掉只会进入迷失域，你将在那里渡过几十年直到老死。”
特工的这个态度激怒了朗，拳头用力砸在餐台上，她厉声质问对方的行为。
“你们是疯了吗？居然用现实来构筑梦境！”
“只要没察觉到，对于他们来说只是被偷走了一段时间。而就算察觉到了，就好比你和我，不会触发任何大脑的防御机制。因为你会发现这里和现实别无二致。”
朗用力摇头，这种不可理喻的行为在她看来简直是疯了。
原本自然梦境是无法完全再现现实，后面出现的梦境分享系统遵循了这个规则。
不同于自然做梦，人在进入分享梦境后会仍然保留清晰的意识，用现实来构筑梦境会让人混淆两者，久而久之会让人怀疑现实的真实性，进而可能导致过激的行为。
毕竟梦境不可能真的替代现实。
可矩阵有着将不可能化为可能的技术。
矩阵会压制人的潜意识。
原本在分享梦境里会充斥着人的潜意识，这些潜意识大多是以人的模样在活动，正常情况下潜意识会按照预定的模式行动。如果某个人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那这个人的潜意识就会活跃起来，采取任何行动来唤醒这个人。
但是矩阵里不会出现潜意识，不是潜意识消失了，而是矩阵提前创造了一份潜意识将原本的顶替掉，这个被创造的潜意识完全受矩阵控制，自然也就不会出现暴走的情况。
通过矩阵的技术，人类实现了另类的数字生命。
“即便是这样，难道就非得拿现实来构筑梦境吗？”
“呵呵，你自己不也这么做吗？”
这回换成朗抬头恶狠狠瞪着特工，对面则一脸平淡的品尝咖啡。
待到朗逐渐接受事实，特工继续推进话题。
“回到最初的环节，先简单介绍一下吧。我叫赛门·阿斯莫夫，本次任务的监察员。这层梦境是政府的最高机密，就算是矩阵的工作人员，低等级的都无从得知其存在，我们称它——伪现实。”
语毕，监察员将一份文件放到朗面前。
“再说，如果不是在现实，那这项任务就是空谈。”
似曾相识的画面，特工抬抬下巴让朗看文件。
自从得知自己身处梦境，朗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稳定，不过她还是保持了一定的理智。
强忍不适，朗翻开文件。
首先引入眼帘是一位女性的头像，朗莫名觉得对方有些熟悉。
“玛德琳·伍德议员，你可能在网络上见过她，倒不如说没见过才奇怪。现在她是AI权利法案支持派的主要推手。”
监察员一说，朗便想起了确实有这号人物。
“我要做的就是对她盗梦？”
“很遗憾，没有那么简单。伍德议员早就被我们查过了，不得不说现今还有如此干净的议员真是难能可贵。”
原本还一脸惋惜的监察员话锋一转。
“可是没人能一直保持初心，某个情报源指出伍德议员似乎通过接头人和一个恐怖组织有关联。伍德议员大概是想靠制造流血冲突来挽救AI支持派的颓势。不过就算不是也没关系，只要确认伍德议员和恐怖组织有关系即可，只是我们不知道这个接头人是谁，而你要做的就是查清楚这个接头人。”
真是有够烂的，朗发自内心这般认为。
“请别摆出这副表情，若不是为了新联邦的未来，我们也不想这么做。”
此话一出朗的表情更加嫌弃了，明白自己无法扭转形象恶化的监察员只好无奈放弃。
事到如今朗也没资格说别人，她也是共犯。
稍微思考一下，朗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对她植梦？”
“伍德议员是政治家，她可不是电影里的富豪子弟，对一个公众人物植入暗示太危险了。”
也是，明明先前那么支持AI，突然某天全面反对AI，想想也知道其中有猫腻。
“另外，我们的时间也不够。现实的明天就是议会投票了。因此，我们还需要你来担任伍德议员的秘书。”
“哈？”
见朗一脸不解，监察员也很无奈。
“我方才说过，我们的时间不多。由于不清楚接头人的身份，在设定矩阵目标的时候只排除了AI权利法案的坚定反对派。换句话说，在这里的人绝大部分都是真的。我们没办法进行大规模监视行动，这会引起反对派的警惕。”
“所以我要担任伍德议员的秘书来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监察员点头。
“然后对伍德议员遇见过的人进行盗梦，逐一确认他们的身份。”
朗有些没好气。
“她可能一天见几百人，你要我对几百人盗梦？”
“夜晚很长，梦里的时间足够你慢慢探索。”
朗无语。
“你看，我刚揍了你一拳，怎么想我都没法当什么秘书。”
“这里就拜托靠气势熬过去，扮演别人也是你们盗梦者的工作不是？”
蠢货，那是伪装者的工作。朗很想这样反驳，但她还是忍住了。她不擅长当伪装者，盗梦基本上都是正面突破。
朗很清楚，这不是和她商量，一番微薄的挣扎后她便放弃了。
不过还有一事她不明白。
“那个仿生人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仿生人？”
朗和监察员大眼瞪小眼，半晌监察员才反应过来。
“啊，你说那个啊。那是给你安排的助手。”
“我不需要助手，赶紧把它弄走。”
朗的强烈要求让监察员有些为难。
“这可不行，毕竟它可是筑梦师。”
“一般不都是矩阵自行设计梦境吗？”
“对啊，为了方便行动我们直接把矩阵核心放入了一台仿生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朗头更痛了。
“那别让它待在我家，等到任务开始时再送过来。”
“搬来搬去太显眼，而且我们没法自由行动。你可以直接在自己床上接入梦境，这省去了多少麻烦。要是看着心烦可以让它待在某个角落，等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嘛。”
就这样，朗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上了贼船的她只得一个劲痛骂命运对她的不公。
“这是秘书的工作证和一张购物用的黑卡，只要别买太夸张的东西，你尽管用。记得去换身衣服，最好是正装，应该很适合你。对了，那辆摩托留下，我们会负责处理。”
在会面结束之际，监察员将一些行动物资交给朗。
“假期结束了，秘书丹妮，是时候该去上班。”
恶魔的话语至今仍在耳边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