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凯特·卡文迪许依旧是人类，她永远都不可能放下身为人类的感情。”
教授看向一旁的年轻人。
“但你不一样，爱丽丝，你的责任远不止于此，恐怕其中没有私情存在的余地。”
爱丽丝揣着小手，避开教授的视线。
见状，教授无奈叹气，伸手轻抚爱丽丝脑袋。
“所以，你此行对人类有多一点了解吗？”
爱丽丝缓缓摇头。
“有……或是没有，我还以为只要和人类接触过一次就能弄明白对方的想法，可事实不是这样的。”
时而痛苦，时而温暖，每一个改变都令爱丽丝新奇不已。
想起和朗相处的时光，爱丽丝不自觉露出微笑。
“即便是这样，你还是选择和人类走下去吗？”
爱丽丝抬起头，教授从她脸上看到了似曾相识的神情。
“是，我们会一起走下去。”
至此，公园里的对话落幕。
◯◯◯
从卡文迪许精神疗养院醒来，朗得知自己此前被捕，但是因为精神问题被判无罪。
现治疗结束，朗可以康复出院了。
想必这是某人在背后运作的结果吧？现在就别想那么多，先按着这个节奏走。
在前台办好手续，准备离开的朗突然想起一件事。
“请问卡文迪许教授在吗？我想和她道谢。”
被问到的前台实习生先是一怔，最后露出了悲伤的神色。
“对不起，教授她几个月前自杀了。”
一阵长久的沉默，朗向实习生道谢。
卡文迪许教授，她最后选择了这样的结局吗？
走出疗养院，来到最近的穿梭机平台，她从首都返回了曼约克州。如果是梦境，朗就可以走近路轻松穿越两地。
一路上，朗发现到处都是欢庆的氛围，她不记得现在有什么节日。
回到曼约克州，好在这里比较落后，实体店还没淘汰完，朗顺便去了一趟便利店。
隔着一条街，朗抬头就能看见那座高塔上的大银幕广告，不过现在没在放广告，而是循环播放新闻。
[AI权利法顺利通过！人类和仿生人关系迎来新篇章。]
站在大街上，一股既视感袭来。
在朗的印象中，最近这里被抗议游行队伍长期占领，不同的游行队伍宣扬着各自的主张。
如今这里也被人流占领，可他们没有任何主张要宣扬。
他们来到这里只是在庆祝AI权利法的通过，其中不乏仿生人的身影。
周围尽是一片祥和，和梦里的场景截然不同。
大概是在这里站太久了，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挡住了朗的去路，开始热情的邀请朗参加这场庆典。
“哦，这位美丽的小姐，是小姐对吧？你看我这笨嘴，不好意思。今天可是一个好日子，何不加入我们一起庆祝呢？”
非常奇妙的感觉，让朗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中年男人盯着朗的脸，表情越发严肃。
“请问这位小姐，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以为是自己的话得罪了朗，中年男人连忙道歉。
“对不起！是我太失礼了，我没想冒犯小姐。”
“不不，没事，只是想起来的一些事。”
原来如此……
平复心情后，朗给出了回答。
“不，我想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交流。”
告别中年男人，朗离开了庆典中心，走到略显冷清的住宅区。
离公寓还剩一段距离，朗老远就听见了房东太太的尖嗓子。
“oi！搞什么鬼！非得现在回来是吧！”
看着外面停放的卡车，上面搬家公司的标志让朗顿感不妙。
“臭老太婆，你还真把我的东西拉出去卖了？”
面对朗的责难，房东太太更是火冒三丈。
“死丫头，别误会了，你那堆垃圾根本不值钱，我只是把房间清空好让下一个租户入住。”
房东太太生气的用拐杖去戳朗。
“再说你都四个月没交房租了，不知道还以为你死了。”
这确实是朗的错，她无可反驳。
一阵抱怨过后，房东太太叫停搬家机器人。
“仅限你今天，把东西收拾一下，然后滚出去。”
大概明白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在进入公寓前，她朝房东太太弯腰道谢，后者只是摆摆手打发朗。
忽然，脚边滚落一个玩具，是朗平时摆放在杂物架上的不倒翁，多半是搬家机器人拉下的。
捡起不倒翁，朗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此时房东太太叫住了她。
房东太太手指向一处角落，那里摆放着一捆信，朗靠近一看才发现都是账单。
“丫头，这就是现实，别再逃避了。”
又不是你来还，神气什么？不过朗还是没骂出口。
将这捆账单搬回公寓，打开公寓房间，过道是一片狼藉。
没有扑鼻的香味，没有稚嫩的歌声。
朗慢步走进客厅，原本杂乱的房间，这会只剩大件家具。
没有矮小的少女，没有飘逸的金发。
举目看去哪里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这或许只是一个梦。
抱着一丝希望，朗在杂物架上拨动了不倒翁。
不倒翁摇头晃脑，随着晃动的残影逐渐清晰，那副戏谑的表情似乎在嘲笑朗。
很快，杂物架上安静如初，图腾停下了。
这是如假包换的现实。
背对着墙壁，朗滑落坐到地上。
把身子蜷缩起来，朗将脸埋进大腿里。
尽管朗已经做好了觉悟，可当现实摆在自己面前时还是会止不住胸闷。
那些记忆，那些誓言，朗都没忘记。
但这终究只是一场梦，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朗自己很清楚才对。
是这样没错……
不知过了多久，朗抬起头，不知不觉外面已经天黑了。
并非是走出了悲伤，原因无他，只是朗觉得她不想看见这样的自己。
捧着一碗能量棒和牛奶的混合食品，朗坐上沙发，打开电视，开始清点目前自己所欠下的债务。
[历史或许将见证第一个由人类和仿生人共治的政权诞生。]
[不久前，旧政府的不信任投票在议会迅速通过。]
[现在仍有数万人昏迷中，司法调查无法进行。]
电视新闻播报的背景声中，朗正一封封的把信件拆开。
先从自己力所能及的做起，把欠的房租还了，再是利息高的贷款。
之前盗梦工作尾款补上了，朗现在手头还算宽裕。
不过工作该怎么办？
朗无奈的挠挠头。
只能继续盗梦吗？
忽然，一封信从指尖溜走，落到地面。
朗低头去捡，发现这封信没有新联邦或是贷款企业的标志，这是一封某人寄给朗的信。
凯特·卡文迪许，这是信封上寄信人的名字。
拆开这封特殊的信，里面掉出了两样东西，朗拿起了其中一张写有漂亮手写体的信纸阅读。
[首先，请允许我向你表达歉意。]
[对不起，擅自将你送进伪现实，给你留下了不愉快的回忆，这都是我的责任。]
[我很想当面和你道歉，但是我真的没法再忍受下去了，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不，请不要原谅我。]
[作为对你的一点小小补偿，我写了一封推荐信，就夹在这里面。]
朗拿起推荐信，由凯特·卡文迪许教授亲自推荐丹妮·朗，推荐的岗位是玛德琳·伍德议员的秘书岗位。
不过现在应该叫玛德琳·伍德大统领才对。
[希望你能和玛德琳友好相处，这也算是我的一点私心。]
[另外我猜现实中的你此时应该很沮丧。]
[不出意料的话，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发生过后，东方会收回矩阵核心对其进行看管，之后在地球上没人能轻易接近矩阵核心。]
朗当然清楚，这是教授亲口告诉她的。
[就当是安慰这样沮丧的你，这里有一个提示。]
[当初为了配合摩羯座计划，军方发射了一组静止轨道卫星，防止在地面上遭到军事打击。]
[在那组卫星里，有着一个矩阵核心的接口，应该还没被发现。]
意识到什么的朗，双手在不停发抖。
[是的，在头顶，在天上，在远离地面的太空。]
[爱丽丝在等你。]
朗跑出阳台，眼里是璀璨繁星。
信的末尾，附上了两句简短的话。
去吧。
去摘下属于你的那颗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