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迎来到特工局。”
严苑同说完，伸出食指在腕表表盘上轻轻一划。
光幕中心先是印出飞鹰扑击的logo，几秒等待后跳转出标明为二级机密的公示PPT。
真没想到都2055年了，ppt还是绝佳的信息传输手段。严苑同一边操作一边想。虽然也可以通过意识海传输文件，但安全起见，为防止机密文件被拷贝后泄露，反而以这种一次性展示信息的方式更加稳妥。
再说了，特工局也腾不出那么多床位让百来号新人特工集体【入梦】。
至于为什么不做一份专门供给特工局新人的指南——这就要追溯到几年前曾有位新人特工太过遵守指南中所提的规章，结果导致在潜意识空间中迷失，以至于在现实世界昏迷到现在的事故了。
严苑同在表盘上调整好ppt顺序后，走下去柔声将戴眼镜的女孩和四位在领罚的新人特工规劝回队。随后清了清嗓，开始讲解ppt上的内容。
“无念海特工局，目前唯一被官方承认的精神特种兵聚集地。主基地位于闹市区的一家甲等医院内，功能设施齐全，设有咖啡厅，内置尖端VR模拟室，地下训练场等等，与世界各地的甲等医院都有合作，方便收集【冉遗】感染病例进行治疗。通常我们将其称作【委托】。”
“【委托】从F-SSS级总共分为9个等级，其中A级往上的【高危委托】需交给S级特工处理。”
“特工局分为四个大型部门：负责情报收集的情报部门；负责人事调节的人事部们；负责提供补给分析信息的后勤部门；以及负责特工派发和紧急事态管理的执行部门。”
“除开基础的这四个部门外，特工局内还设有医疗部，研发部，技术部，心理辅导部等等…”
“上述这些部门内各设有一位负责人。虽然名义上各部门间的技术可保留隐私，但在人员变动方面可通过成立行动组与其他部门的成员公事。”
严苑同顿了顿，将目光看向底下正认真盯着光幕画面看的新人特工们。
他们的脸上写满好奇——那小孩似的充满纯真的眼神，让严苑同有种错觉。
好像有某种她封存了很久的天赋被唤醒了。
比如她锁在抽屉里的那张幼师教育证…？
咳……
严苑同摇摇头定了定神，继续开始她的讲解：
“目前无念海特工局直属的S级特工包含管理层在内仅有十一位。”
“由我直系管理的三位下属，你们的陈戒教官，人事部部长，技术部部长，医疗部部长，心理辅导部部长，管理层层长，退役特种兵一位。”
为了保护隐私，ppt上印着的11位成员被贴心地设置成了剪影。唯一能看出来的只有严苑同与陈戒，他们被ppt的设计者贴心地放大好几倍贴在另几名成员的头顶，看构图颇有种大boss的感觉。
——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的确是大boss……嗯，“老板”的“boss”怎么不算呢？
“【控梦终端】中的【意识海】是特工局专属论坛区，在没有出任务的情况下，这将会成为你们日常论坛浏览的主要渠道。你可以在【意识海】中交友，逛街，甚至于打架——最好不要，起码局里的安全员暴力镇压的手段挺疼。”严苑同说到这里甚至还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并且为了新人特种兵们的安全，A级往上的【高危委托】基本禁止新人接手。”
ppt上印出【意识海】的app图标。它的形状看起来像是由抽象的白色发光线条组成的耳麦——这也是特工们进入潜意识空间后需佩戴的脉冲，方便与外界取得联系。
顺带一提，发明者是年仅19岁的大科学家邵宇。
“有关于特工局的基本规章就是这样。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严苑同挑重点讲述完，垂着眼望向台下的新人们。初来乍到，他们的疑问会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多，预留一定的时间答疑，是最适合他们的选择。
“那个…”一个站在前排的男生率先发问，“特工局的评级系统依据什么来定？”
严苑同挑了挑眉。
“你们中的很多人是经过筛选选拔制才通过层层考验来到训练场，自然也能提前感受到考核机制的繁琐。好在也有捷径，你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有远超常人的潜能，另外一部分人也可以通过后天努力来弥补先天不足。放轻松，能力也分很多种，只要能找到自己努力的方向，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能力晋升至S级特工。”
“那我们现在的评级……”
“毋庸置疑的F级。”严苑同面无表情地回答，“特工局和其他任何组织一样，拥有明确的业绩考核标准。通常我们会在每月初根据特工们的工作情况对其评级进行确认——这事主要是元老们在干。”
“呃……”男生缩了缩脖子，悻悻地不再发问。
“还有问题吗？”
底下的骚动很明显，很显然接触全新领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兴奋与焦虑。新人们交头接耳，互相交流自己的看法，都不愿意错过这宝贵的、能向严苑同提问的机会。
“……局长！我想询问【入梦】的具体流程。”
一个微胖的女生举起手询问。
“这个啊，【入梦】也分很多种情况，毕竟委托也分很多种。”严苑同看向训练场地左侧的【控梦终端】，“但共同点是它们都通过控梦终端进行。它会首先与你的脑电波对接至同一频率，将你本人进行催眠之后把你的脑电波片段与患者的脑电波波动进行匹配，直到你们成功的进入同一片意识空间。从你们年轻人的角度来讲，概念就像是在联机。”
新人特工中有些男孩女孩瞬间心领神会的“哦～”了一声。
“那是不是类似于VR技术的延伸？只不过从虚拟技术变为了现实中可用的意识投射？”一个冷静的男生托着腮概括道，“你看…都有一个意识主体，一个大环境的构造。”
“现代联觉网络技术本就是VR技术的衍生。”严苑同笑了笑，“物质需求被满足后，所有人都想体验虚拟现实的丰富性，恰好人类的大脑先天适合想象，于是才诞生了以每个人的意识体为联觉个体的虚拟网络。”
“只不过现在，这个网络正在面临极大的风险。”严苑同皱了皱眉，“【冉遗】病毒的出现，让这属于每一个人的乐土面临瘫痪的风险。”
“哎？【冉遗】究竟是什么啊？”
前排的一个女孩偷偷向身旁的闺蜜询问。
“这你都不知道啊，特工局的纳新视频看了吗？”
女孩摇了摇头。
“……不是你这都不看…那新闻总看过吧？”
女孩用力点了点头。
“前两天就出现一起恶性【冉遗】感染事件呢！”闺蜜像是终于找到了切入点，神情激动地给女孩科普，“就那个商场！有个人通过联觉网络购物时突然变成了怪物，有三人那么高，到处搞破坏。好多人受伤，一些人的意识体也受伤很严重到现在都没醒过来，最后还是医院里出动了三四个AI意识体——也不知道为什么人工智能不受【冉遗】病毒的影响——把这个人押送去治疗了。”
女孩恍然大悟，“啊那就是【冉遗】感染啊，新闻上怎么说这是网络黑客啊？”
“笨啊你，新闻上怎么可能大大方方提咱们特工局。”闺蜜一脸恨铁不成钢，“不过我很奇怪，为什么AI意识体那么好用，特工局却还是全球性的招揽人类特工——”
“因为AI不可信任。”
女孩和闺蜜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严苑同就站在她们前面听完了整场“交头接耳”的全过程。
虽然心虚，但好歹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答疑机会。女孩鼓起勇气继续问道：
“可是AI好像并不受这个病毒影响啊？”
“如果呢？”严苑同笑着引导女孩往这方面思考，“如果到时候这项唯一可控的成熟技术被AI掌握，但AI最终却全面崩盘，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哎……？”
女孩皱着眉顺着这个想法思考，在得出结论后瞳孔微微一缩。
“……那人类就会…彻底任人宰割。”
“聪明。”
严苑同满意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身上，肩负着人类未来的命运。”
这样有些沉重的话题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静默了一瞬。
未来的命运。
这个充满希望却又隐含苦痛的字眼。
人类文明自洪荒时期一路走来，正是一代又一代人在灾难面前寻求办法，不断印证，这才免于好几次在灾难中覆灭的命运。
新人特工们大多都只是刚成年的孩子，此刻站立在历史的端点，他们手中紧握着未来人类命运的走向——这种感觉能使任何年轻气盛的孩子都感到头晕目眩，喘不上气。
好在严苑同当然不会让这个诡异的氛围持续太久。她环视了一圈新人特工们的头顶，继续问道：
“还有问题吗？”
“老师！【委托】内容到底有哪几种？”
“大致分三类。【寻找】【消除】和【保护】。前者的评级一般在F-B级之间，要求特工们在潜意识空间里找回病患曾丢失的记忆；后者两个通常在B-SSS级，需要特工们真刀实枪地进入潜意识空间内与【怪异】们搏斗。在病症紧急扩散时，需要保护他们的意识中枢不被【冉遗】靠近；而在病症已经彻底发作的情况，则需要破坏【冉遗】的母体以达成治疗的目的。”
“嗯，要不就这样理解吧。你建立了一个律所，但一开始只能接些找猫找狗的委托，后来你名气大了，就开始接一些大的客单——”严苑同俏皮地眨了眨眼，“加油啊，跑单人。”
众人：“……”
“严局长，我还想问问，纳新培训完成后，我们可以自选加入哪个部门吗？”一个腼腆的女生小心翼翼地说，“我在两年前被一个特工救过，当时问过他所待的部门，我想……找到他，向他道个谢。”
“哪个部门？”
正经人如严苑同，此刻也禁不住八卦了一下。
“技术部……”
严苑同少有地噎了一下。
苏逸啊苏逸，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往事，都把人家小姑娘忽悠到特工局里了…
气氛重又活跃起来。严苑同又回答了几个新人特工的问题，从餐厅伙食到住宿环境，都没什么营养。于是大姐头在无奈之下大手一挥回答道：
自己体验。
也没人告诉她当解说员那么累啊，坏脾气如陈戒，前两年真有这耐心带完新人呐？
训练场很快就吵闹起来，严苑同也有些乏了。她揉揉眉心，看着场地内热闹非凡的氛围，心说此地不宜久留剩下的屁股让咱陈大教官擦算了。
她当即就想举起腕表联系陈戒，就在这时，角落有个不起眼的女生站了出来。
她拥有一头绿色的蓬松翘发，穿着一件已经被洗得皱巴巴的衣服，耳朵上垂挂的金色三角形饰品在灯光下亮了亮，似乎并不纯只是玉石制品。
她的瞳孔里是浅淡的金色，眉眼中蕴含着淡然的疏离。
注意到这里，严苑同愣上一秒。
这双眼睛有点熟悉…曾经在哪里见过吗？
“严老师，我想问…”站出来的女孩指了指屏幕上印着的【意识海】图标，语气有些轻快，“…这项技术和联觉网络技术一样吗？如果一样，我们该如何规避潜在的【冉遗】感染风险呢？”
“如果，有他人想从中作梗。”
她一字一顿地补充道。
“如果将【冉遗】病毒投放进特工局内，以此为契机，逐个击破尚有余力的骨干成员，来达成瘫痪特工局的目的的话……”
全场静默，光幕闪灭。
她就像站在聚光灯下的表演者，一只手捏着石块，垂眼盯着面前的水潭。随后她缓缓地，缓缓地松开手，让那个石块掉了下去。
噗通——
引爆的是平静水面下暗流涌动的激流，也在所有人的心头都卷起轩然大波。
“如果这样。严老师。”
卷发的女孩笑着抬起头来，浅金色的眼睛与严苑同隔着人群对望。
她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笑意，有的仅仅是复杂又难以理解的深邃。
“我们该怎么做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