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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一声,入梦室的开了。
只见严苑同站在门口,一手拎着奶茶,一手抱着档案袋,脸上正带着淡淡地死意。
正聊到关键部分的傅随安和邵宇不约而同的闭了嘴,齐齐盯着突然出现的特工局局长一脸惊讶。
“?”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严苑同将奶茶从袋子里抠出来一人分一杯,随即抬眼奇怪地看了看两人。
“没事大姐头,你和往常一样威武~”
随安这小子…严苑同无语了一瞬,决定把细枝末节的东西都撇到一边,将入梦室的门带上后开门见山,“随安,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吧。”
傅随安和邵宇又对视一眼,轻咳了一声。
“你们为什么盯着我不说话?”自信强大如大姐头,此刻也下意识的摸摸脸。不对啊,她出门前照过镜子,仪容仪表没问题。
终于,邵宇一个没忍住问出了声。
“老大,你看起来有点……干瘪。”
一旁的傅随安惶恐地点了点头。
哈。像干尸是吧。严苑同微笑着陷入沉默。从早上开始她就在整个特工局里到处跑,从地下训练场到控制室到监控室再到入梦室,拉磨的驴子都没这样压榨的,她不干瘪谁干瘪——这样的事态再来个几次,她就打算收拾收拾不干了。
不过,起码在这两个人面前,严苑同向来乐意展现自己真实的一面。
换句话说,这两个人加上贺言,已经同她是家人了。即使来自于不同的家庭,但公事的经历,所亲历的麻烦,所解决的问题,都让这个四人团队更加紧密。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如此积极地解决这次事态。因为这次事件涉及的人员不是别人,而是贺言。
严苑同挑了个座椅坐下,长叹一口气。
“我刚刚去看过小贺,他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了。自体意识寻回后,短时间里【冉遗】的感染不会再进一步扩散。血清也在起作用,大概需要一两天才能彻底消除他体内的【冉遗】病毒。但要意识清醒地与我们对话还得过上几天。”
“你应该明白我想说什么了,随安。”
呼,没事就好。傅随安松了口气。严苑同现在告知他的消息,是他目前最想得知的信息。从醒来到现在,除了海木教授,没有人告诉他搭档的具体状况。
起码现在知道贺言没什么大碍,他能不那么焦虑的思考问题了。
“当然咯。”傅随安意会,摁着单侧肩膀活动了两下胳膊,“线索的串联就指望我了对吧?”
“对,所以需要你尽可能地还原当时的场景。”
严苑同一边说着,一边在口袋里摸索录音笔。
邵宇又一次地拦住了她,随后点了点耳麦,将方才她与傅随安的谈话内容以意识文件的形式传输到了严苑同的识海。
“耶?那么快?”严苑同一边摄取文件中的信息一边一脸惊讶,“你们已经聊过了?”
“大姐头您才快吧?从咱们出事到现在不超过半个小时,那么快就能平息舆论,做好多方面的工作,还去找了一趟陈大教官…您简直是女超人。”傅随安发自内心地感叹道,“半个小时,我的检讨甚至只能写500字。一半是因为自己不知道错哪了,一半是因为自己知错但不改——”
看见犯贱之神重新上线,严苑同伸出一只手摁住傅随安的头顶,和煦的笑容背后是盛开的黑百合:“那要不要再多写两千啊?连带我们阿言的份一起?”
“……啊哈哈错了错了姐,您大人有大量。”
傅随安知趣地闭了嘴。
邵宇在一旁淡定地喝着奶茶,一边刷着终端一边提醒,“我看了眼论坛,现在在聊特工局出事的人已经没有了。矛盾中心全部移到了大姐头和陈戒的赌约上。但还不够,依旧有新人特工在辟谣。”
“这个不用担心。我和陈戒聊了一下,他那边也会采取相应的措施。我和他向来有某方面默契,起码小邵发的这个帖子说对了一半。”严苑同笑了笑,“我俩确实不合,但不合有不合的好处,当其中的一方决定做某事事,另一方会不甘示弱的跟上——这样恰好,正是我们目前所需要的。”
所需要的?需要什么?傅随安托着腮在一旁思考,简单地理了一下逻辑。
噢~原来在放长线钓大鱼。
之前海木教授就给他介绍过这个心理逻辑:当一个完美犯罪的罪犯被冒充罪行后,它会相当不爽,甚至于不惜以暴露自身身份为代价带头裁决那个冒充者——
严苑同和陈戒正联手以创造舆论这种方式,将幕后的“握石人”反诈出来。
在这段舆论中,最坚定地表达“贺言不是被陈戒打伤的”以及“这个图片并非是在约战”之人,恐怕就是这整起事件的推动者。
见傅随安了然的表情,一旁的邵宇挑了挑眉。她本来还想解释一下她和严苑同背后的行为逻辑,可惜这小子太聪明了,害她白想了半天台词。
那边的严苑同接受完文件,明显有些沉默。她之前的推断和傅随安的基本一致,现在针对这次【入梦】事件,要求证的只剩下两件事了。
——那究竟是不是贺言的母亲。
——以及,贺言的那句对不起是否与那个高亮红名委托有关。
“随安,能再描述一下出事时的细节吗?”
“噢噢好。”傅随安皱着眉开始回忆,“……空旷的房间,有风,温度很低。我后来猜测了一下,像冷藏室,或者厨房之类的。潜意识空间里的房间有可能是错位的,所以我们看似在二楼,实际上可能在地下室,所以冷藏室的概率更大。”
“……那些尸体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身高一米七左右,长发,穿着妇女常穿的白裙子,身上还挂着围裙。左手握着拳,从漏出来的一点缝隙来看是被揉皱的纸团。”傅随安耸耸肩继续往下说,“当时贺言直接晕过去了,我因为好奇又往室内多看了两眼,结果黑暗深处有个东西扑过来了。”
wow。好刺激。邵宇咬着吸管在内心中评价。
严苑同皱眉:“继续。”
“我回头想喊醒他,可惜无济于事。这些我都和邵宇说了,大姐头你在意识文件里翻一翻就能找到。至于之后,我的感觉没错,那个【冉遗】的确是在求死,于是我杀了它。”
“它死后,子体也跟着消散了。因为情况紧急我没有切片,但是我又调查了一下,翻出了它嘴巴里嵌着的一些小东西。”
严苑同神色凝重,“是什么?”
“很多东西。”傅随安伸出手指头开始算,“一张纸条,一根绳子,一把小刀,一个干瘪的苹果,一个小罐头。纸条上写着〖快逃〗,绳子是人们自缢时经常会选择的麻绳,刀子和干瘪苹果平平无奇看不出什么,那个罐头上面标着我看不懂的图标,样子是一条蛇盘着毒苹果。”
傅随安看向邵宇,“一般来说【冉遗】母体的体内会有这种东西吗?”
邵宇摇了摇头。
她也有些想不通为什么。
但是,小刀和苹果…苹果和毒蛇…这两件事物间或许也会有某种关联。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邵宇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她抬头看看傅随安,又看看严苑同。他们二人都在绞尽脑汁思考着。可不知是她的脑回路太过抽象,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她竟然模模糊糊的有些猜想。
可惜这个猜想太过朦胧,现在并不适合说开。
“……那个房间里的那些女性尸体,你认识吗?”严苑同突然询问。
傅随安摇了摇头:“谁知道呢,长得倒是和贺言很像,脸挺漂亮的。我和邵宇说,结合之前他所恐惧的事物,以及我所了解到的他的一部分身世来看,那可能是他的家人。”
“……”
听完后,严苑同陷入沉思。
她托腮想了一会儿,随后面朝傅随安开口。
“我会带你去找那个患者的档案。你应该算整个部门里最了解贺言的人,现在他无法与我们沟通,我们能指望的只有你。”她指指腋下夹着的档案,“路上我们会经过贺言的病房,我已经批得了海木教授的申请,到时候把他的随身物品拿回来调查。”
“遵命,不过老大。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傅随安举手。
“嗯?什么问题。”
“这个特工局有多少人是〖我们〗能信任的呢?”
“……”严苑同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随后无奈瞥了一眼人,“答案你心里清楚。”
“那是~小爷我从来都清清楚楚。”傅随安拍拍胸脯,了然一笑,“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开始自己调查一些事了?”
“随你吧,我的任务也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你只要别做得太出格,我也没有管制你的必要。”面对傅随安这个性格的孩子,严苑同向来深感无计可施,于是她只是头疼地揉揉眉心继续说道,“不过在此之前,你俩需要协助我去资料室一趟。”
好啊。
傅随安内心窃喜。
这下他终于可以去独自确认一些事了。
“我也去?”邵宇茫然指指自己,“我吗?”
严苑同迟疑地点了点头,“我们需要一个人在门口望风,更何况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放心。”
于是乎,意见达成一致(也可能并没有)的三人收拾收拾室内环境就出了门。
从入梦室出来的傅随安像是终于解放了天性,一路哼着小曲和严苑同补充任务中的细节——当然更多的是关于前一个A级委托中出现的地狱交响团的介绍和吹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聊得太嗨的缘故,放在裤兜里的终端震动了两下他都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说着。
“傅随安。”邵宇注意到后好心提醒,“你有消息。”
“噢~那应该是刚刚玩论坛小游戏时认识的好友吧。”傅随安挑眉,“哎呦没办法,小爷我的破局英姿太帅了,他们会迷上哥也算正常。”
邵宇冷哼一声。姓傅的张口就来,他连贪吃蛇都没赢过自己。
“嗯嗯嗯好好好对对对。”
绝赞敷衍三连。
“这你就不懂了,哥身上有独特的魅力。”傅随安笑嘻嘻地回头肘了一下邵宇,“想要追上我,邵姐姐还得加油啊~”
“……瞧把你自恋的。”邵宇做了一个快呕吐的姿势,急忙快步跟上严苑同的步伐,以防傅随安的“骚扰”。
目的达成。
傅随安“嘿嘿”一笑,垂在身侧的拳却悄然握紧。
在邵宇来架住他之前,他发了个消息给某个组织。一般来说,他所委托调查之事,对方若是有明显进展,都会与他电话沟通。
而现在他却只收到几条消息,也就是说对方那边没有进展,大概率只是告知他需要多花点时间继续调查。
换句话说。他赌错了方向。
傅随安沉默了两秒,突然一笑,眼睛里却无一点笑意。
有意思。真有意思。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对特工局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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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储藏室里,绿发女孩鬼鬼祟祟地躲过监控的死角,随后闪进了陈旧的木箱背后。
这是她与他相约会面的地方。
特工局的内部构造精巧,死角不多,且大多数区域视野开放,要找到这样一处僻静安全又不大可能被人打扰的地方难如登天。
好在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怀疑她的身份。
或许有一个。但现在他有更要紧的事,自然不会来找她的麻烦。
绿发女孩得意地笑笑,摘下了耳下的吊坠。她的感官一瞬间被放大,从窗外刮过的几缕风,到太阳热能在墙缝中穿梭,世界的所有细节都在她眼中变成了可供翻阅的切片。
循着室内最大的那束热能,她成功找到了正躲在大型箱子里操作电脑的少年。
不愧是哥哥。那么快就找到了这样一处安全的容身之所。
“哥哥。”她轻声呼唤道。
被称作“哥哥”的少年沉默地回头。他似乎有点紧张,掌心紧扣住鼠标,额角有汗,浅绿色的眼眸在看清来人样貌时才微微松懈了些。他抬起胳膊,将暂时放在身旁小箱子上的电极重新贴回头皮,随后向后靠在了墙体上。
“你来了。”他的声音似乎很疲倦,“特工局比我想象的要聪明。我用精神力结合黑客技术短暂地控制了一下论坛管理员,但还不够,现在他们正在全网追猎我的信息。接下来我再想要进行网络活动就难了…要不注册个小号?但那样立刻就会被怀疑吧……唉……”
他面前的电脑首页正是【意识海】论坛,新闻部部长薯门永存发的帖子在首页高高挂起,短短几小时内已经有几万评论。
他的右上角,赫然是“巴特弗莱”的头像和id。
只不过显示成已注销的灰色。
“不错的小把戏。”女孩靠着少年坐下,“他们在骗你出来噢~?”
“我知道。我还没那么好骗。但是…好想说清楚啊,这事憋得我心里慌……”少年颓丧地靠在墙沿,仰天面向天花板长叹,“啊…不想干了……”
“哥哥你就振作点嘛。”女孩扶着少年的膝盖晃了晃,“好啦好啦,咱们可以晚点再自投罗网,现在更要紧的事是让他们对那个组织的出现提高警惕。”
“啊…或许吧…”
充满颓丧感的少年将手掌覆在绿发女孩的手背偷偷捏了捏,勉力挤出一个笑容。
“好吧…就当是完成…〖父亲〗的心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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