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的时间越长,我就越想退缩。
终于,我挺直腰板敲响房门,心脏的跳动速度随之加快。
我把双手背在身后,却又觉得太正式了,于是我又把双手叠在前面,结果又担心很娘。
不对,我已经是女孩子了,娘好像没什么不对。
虽然我早已习惯作为一个女孩子,可难免留有偏向男孩子的想法。
我意识到没人应门,手足无措地四处张望。
等待了一阵,我再次敲响方面,“雷恩?”
失望让我很难受,仿佛即将发病一样,可我仅用两点五秒就调整好了。
如果雷恩是在测试我呢?她给了我钥匙,并特别说明如果她不在,我就可以直接进去。
她是否待在里面等着我主动开门拜访?她是否在背后嘲笑我的胆怯?
我当即决定,如果她在里面假装没听见敲门声,立刻就转身离开。
哼,我才不会卑躬屈膝地寻求安慰。
几小时睡眠让我的脊柱稍微直了一点,同时恢复了一部分理性思考的能力。
“雷恩,你在里面吗?”我喊道,并用指关节在门上敲响最后一次。
仍然没有任何回应,于是我掏出钥匙,插进门锁。
推开门前的一刻,我注意到木门框上刻着像树一样的小符号。
它和雷恩在我手上画的分形符号毫无差别。
我挺直身体,不过依旧没有多高,随后摆出一副对峙的表情,打开了中世纪形而上学系的门。
然而,里面空无一人。117和118号房之间的墙壁被拆掉了,合并后的内部便成了中世纪形而上学系的活动场所。
窗户被毯子封住,遮挡了光线,台灯发出的柔和光芒取而代之。
塞满典籍等物品的书架紧靠墙壁,其另一侧则摆满了装着杂物的纸箱。
房间内的另一扇门被沉重的文件柜挡住了,中央的矮桌上放着一本打开的皮面书,旁边还有一沓笔记、一对空杯子和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山羊小石像。
桌子后面放着三把舒适的扶手椅,其中一把上面摆放着几条毯子,擦得锃亮的木拐杖靠在另一把椅子旁边。
宽大的窗台上摆放着水壶、廉价茶包、笔记本电脑和一个拳头大小的压力球。
书籍吸引我走进房间,仿若当初仙境诱导我进去一样。
好奇心还没有要了我的命,不过总有一天会要了我的命。
我本以为房间里会弥漫着灰尘的味道,可当我跨过门槛时,却闻到了温茶和旧书的香味,它们共同抚慰着我的感官。
此时,我不再难受,反而身心愉悦,紧张也一扫而空。
该房间真是个好地方,私密、安静、舒适,正是我理想中的完美环境。
室外的雨仍未停歇,反而更大了,淅沥地攻击着玻璃窗。
如果此地是雷恩的私人空间……不可能,谁都无法将活动场所占为己有。
我顺着书柜望去,抬起手指触摸书脊。
书名引起了我的注意,《西欧的巫术崇拜》、《金枝》、《所罗门的小钥匙》和几十本拉丁文或希腊文的书,我完全看不懂。
此外,至少还有几本阿拉伯文和希伯来文的书。
书柜另一边,我看到了关于巫术和异教的现代书籍,作者的笔名都很奇特,比如星奴和阴魔。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竭力忍住不下结论。
目前来看,雷恩根本不在此处,我为刚才莫名对她发火感到内疚和愚蠢。
书桌上打开的书与众不同,真皮封面,龟裂而脆弱。
纸页因年代久远而泛黄,上面布满手写字体,空白处的注释由不同的笔迹和语言编写。
半个世纪?一个世纪?两个半世纪?我从未见过如此古老的书。
即使内容可能完全是胡说八道,我依旧想用指尖感受下书页的质感。
我凑近观察,看能否辨认出其中的任何字句。
“够了。”房间内响起别人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把手放在心口,心提到嗓子眼,盯着声音的来源。
原来有个女生始终坐在其中一把扶手椅上,隐藏在毯子下面。
“我……呃……抱歉,我不知道你在休息。我开门的时候没注意到你,对不起。”我慌忙解释并道歉。
她什么都看到了?我在房间里东张西望的样子,我对书架的侧目,我试图触碰桌子上的书。
不过她看起来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好在她和我同龄,显然不是学校工作人员,可她严厉的表情使其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
她的目光可以把金属板瞪出一个洞来。
她个子不高,应该与我差不多,身材却更丰满,金黄色的头发在脑后拧成松垮的发髻。
她穿着超大号渔夫毛衣和格子睡裤,其中一只手拿着手机,而另一只手则抓着高尔夫球大小的白石英。
她的腿上放着一本书,真是不可思议,我为打断她的阅读而感到抱歉。
她几乎就是我在大学里梦寐以求见到的少女,捧着书,穿着睡衣,柔软、蓬松、可爱。
如果她脸上没显露纯粹的敌意就更好了。
“我到底能否帮到你?”她皱起眉头并问道。
忽然,我意识到她有点害怕,却为时已晚。
害怕我?一个如老鼠般胆小怕事的少女,仅因一句话就被吓坏的家伙?
她可能很早就发现我疯了,绝对就是如此,人们总认为精神病人很危险。
我举起雷恩的钥匙,“对不起,我绝不是故意打扰你看书。我被人叫到此处,敲了门却没有得到回应,便以为没人在里面,所以我就……”
“嗯,我听到了所有敲门声。谁让你来?”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深吸一口气,“雷恩,我今天早上遇到了她。哦!你是伊芙吗?”
女人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揉了下眼睛。
她把石英和手机扔至空闲的扶手椅,接着揉了下鼻梁,“你没资格喊我伊芙。我叫伊芙琳。”
“伊芙琳?对不起,我是希瑟。”我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当伊芙琳再次看向我时,所有敌意和一丝恐惧都消失了,沉闷的蔑视取而代之。
她似乎天生就很和善的脸上,出现蔑视的神情比常人更严重。
其蓝色的大眼睛盯着我看,左手竟少了一大半。
直到此时,我才注意到自己一直专注于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