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住在联邦西南部,一座名为“由托比亚”的小城。
和我过去一样。
他经营着一家义体诊所,连带上了年纪住房一起,都由他的父母留给他。
我知道这些。
当他沉湎于父母离世的悲痛中时,我曾建议他,是否要和我一样,加入联邦正规军。
那时,安拒绝了,这很正常。
坐在卧室床沿,耳边偶尔会窜进几撮来自房间外的声音。
它们或来自不到十米外的手术室,或来自等候厅的全息电视,或来自户外。
这是我醒来的第13天,我认为,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这具身体。
无需进食,无需睡眠,这台机器本就如此,操纵着她的我也一样。
不过,我会在夜间合上眼,静静躺在安的身边。
他的家很小,只有一间卧室。
当然,如今的自己,似乎不需要名为“卧室”的空间,哪怕是床,也毫无用处。
睡在他身边,这是来自安的极力要求,他说,他早习惯了有这台机器人的生活。
尽管,我并不知晓原因,也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钟爱这种方式。
我拥有触觉,却没有痛觉。
当安为我替换部分躯干时,我并不会体验到疼痛。
但在冷热,以及部分难以言表的触觉发生时,这副身体,还是会泌出它本该有的表现。
伴侣型机器人,通常与“性”字分不开关联。
心底对这一事实没有任何抵触,我依旧每天拖动着躯体本身,在房间内活动。
似乎,从醒来的那一刻起,某些回忆不起来的情绪,早已死在了记忆深处。
安直到现在都没有对我做什么,这让我感到意外。
毕竟,这台机器人属于他的私有物。
倘若他愿意做些什么,自己是否会抵抗。
心中没有明确的答案。
正如十三天前,刚从手术室内恢复意识般,我只觉得,心底里,少了什么。
默默等待一日终结,窗外的景色,与一年前,三年前,乃至五年前,近乎一致。
这座偏远地带的城市,没有因战火而沦落。
它在“吱呀吱呀”地转着,似上了发条的座钟。
安也一样。
重复闭合双眼,放松身体,于数小时后“苏醒”,日复一日。
有时,安会与我谈论过去,谈论战争前,谈论我还是他朋友的那段往事。
我自认为,现在的我,依旧是他朋友。
可他的措辞中,却总是多出一种对异性的尊敬。
他试图把我当做一名正常女性对待。
我不理解。
如果是这样,为何要让我每一晚都陪在他的身边。
义体医生的工作极为忙碌,从白天忙到晚上,很多时候,我只能在晚上同安交谈。
“要我给你买几套衣服吗?这个月的顾客多得有点过头了。”
揉着头发,他将病人称呼为“顾客”,并表现出一副恼火的模样。
“不必了。”
我没有拿出几年前对待他时的坦率。
仿佛它们,跟着心底里的无名情绪,一起死在了十多天前。
“可你现在穿的都是我以前剩下的,虽然是机器人,但好歹得有一身行头,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对给予我新衣物这一决定带有决意。
直到我从他那双蔚蓝色眼眸中,捕捉到了含有温度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