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当他又一次把手伸向那无任何遮拦的身体时,我还是下意识别开了视线。
乖乖躺在手术台上,周围依次摆放着植入体和螺丝,还有大大小小的,我叫不上名的零件。
内心平静,并非受到药物抑制。
机器人不会感受到疼痛,所以,不需要感到害怕。
每次更新固件前,安都会这样抚慰我。
这是二十天来的第四次。
我会害怕吗?
心中似乎失去了这种情绪。
不,机器人是没有心的。
直到身体重新变得完整,直到被搀扶着走进卧室,套上衣物,我仍不明白,自己现在还剩下什么。
渐渐,我开始主动穿上,他特地准备的衣服。
有衬衫,有裙装,还有各式各样,在很久以前,根本不适合我的。
它们让这副身体变得优雅、端庄。
这,发生在我恢复意识的第23天。
“路上小心。”
又一日,当安和往常无异,去外头采购生活必需品时,我站在卧室门前,向他道别。
安不允许我走出这间诊所,我也从未想过离开。
望向他单薄的背影,我决定做些什么。
在那半模糊化的记忆里,安没有喜爱的食物。
死去前,身上一切关于厨艺的知识储备,全都来自学习芯片。
这具身体,不存在那些东西。
况且,即便存在,厨房的冰箱中,食材也是寥寥无几。
整理卧室,清洗厨房、卫生间,耳边偶有全息电视的杂音。
他忘记关电视了。
将合成食品包装袋打成包,路过空荡荡的等候厅时,我还是停下了脚步。
电视里头,是关于战争的新闻。
与安口述的大致相同,这场仗,已经接近尾声。
和平是好事。
至少许多像我一样的人,不必死在战场上。
倘若没有安,我便不会以这种身份,得以继续生活下去。
打开门,将垃圾袋一并向外丢出,身体没有再往前一步。
傍晚时分,安回到家中。
“你出门了?”
“不,我只是做了些清扫工作。”我解释道。
这是实话。
“额,这些以后这些还是让我来吧,过去几年你不在的时候都是这样,还好,喏,有时候会让它打下手。”
说完,他便把手伸向我。
这一动作没能延续,最后,那双被改造到完全适配大部分医疗器械的手,悬在了半空。
“怎么了?”
我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来自“内心”最深处,基于本能的渴望。
不明白。
“也对……你是moya,茉雅……不行,差点又把你跟那东西搞混了。”
他尴尬地笑着。
那东西,指的大概是,这具身体本身。
伴侣型机器人的功能,我并不知情。
倘若里头没有意识,他会对这身体做些什么。
我其实清楚。
可即便是这样,内心也没有任何波澜。
伸手,抬起,这一最基本的动作,我还是会的。
轻轻抓住他的手,而后,慢慢搭在自己身上。
准确来说,是头顶。
这样做的意义,我不知道。
似乎是在替安执行未尽的动作。
假如,他刚才想要摸的地方并不是这儿,那自然毫无意义。
但我还是做了。
“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