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活，果然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没有变得轻松，没有出现有趣的事情，没有朋友，更没有属于我的女主角。
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平淡甚至灰暗，如今更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这样想着，嘴角不由得扯出苦涩的笑来，但这笑意马上就被迎面而来的一叠纸张打散了。
哗啦啦——
纸张散落一地。
“姜！年！”
“你这是和老师说话的态度吗？这是学生该说的话吗！？”
“我告诉你！就这样的为人处事态度，你这辈子都难有出息！”
在我面前，一个中年男人正砰砰拍着办公桌，指着我怒目圆睁地吼着。
……这是我的班主任，全校最出名的严厉、专横、不讲理的老古董，除了教学能力外在学生间没有半点好评的、内在完全是黑红色的人。
往届的学长学姐称他为“老狮子”，取自《狮子王》中的反派刀疤。
如今这头老狮子正站在我面前，对挑衅他威严的人展露着凛凛的雄风。
“呵——”老狮子点点头，抱起双臂眯缝起眼睛。
“像你这么有本事的学生不多见了呵，你要有种，就再说一遍刚才那句话！”
我的确不怎么想学习了，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重复罢。
我低下头。
“抱歉老师，我刚才太着急了，说错了话，抱歉。”
短暂的沉默，老狮子轻蔑地嘲笑似的哼了一声。
“呵……你的入学成绩是年级一百五十二名，还上了初高衔接班，这才一个月，就滑到了三百名！？”
“这让其他老师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班！？”
“我告诉你，我班的成绩从来只有进步！”他用拳头砰砰捶着桌子，“你不要在这里扯后腿！”
“不适应高中生活可以理解，但是你的学习态度必须得端正，不然一切都免谈！刚才那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你刚才还让我“有种就再说一遍”呢。
……唉。
“行了！”看出我说不出话来，老狮子一脸不耐烦地坐回桌前，“把成绩分析单收拾起来，拿着你的那份回去吧！”
“还有，把下一个人叫进来，回去后再让班里把位调了。”
说完，他便拧开保温杯咕嘟咕嘟喝起水来，像是要为下一场泄洪积蓄力量。
成绩分析单——刚才被他甩在我身上打散了，现在自然是在地上。
我深吸口气，蹲下身把它们一张张拾了起来，掸去灰尘，叠整齐了放到办公桌上。
“那老师，我先走了。”
拿起写着“姜年”二字的那张分析单，我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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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办公室外稍冷的空气，我感觉自己烦躁的心情得到了些许平静。若有所觉地往左转头，我看到了一位疑似同班的女生。
一位身材娇小的少女，正抱着手臂倚在冰冷的墙壁上，她耷拉着脑袋，头发遮住眼睛，浑身颤抖个不停，显然是被刚才老狮子凶我那几句吓得不轻。
“抱歉……他叫你，进去吧。”
抱歉自然是为我顶撞了老狮子而抱歉，他现在多半没发完邪火，少女一定会受到牵连的。
“嗯……”
少女脸色煞白，抿着嘴随口应了一句，然后便揣着手，小心翼翼的转进了办公室。
我揉揉有些刺痛的眉心，轻叹口气，将手中的成绩分析单撕碎揉成一团，随手扔到了不远处的公共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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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有些脱发的柳树摆动着枝条，绿意渐消。泛黄的落叶早早地被值日生扫到了绿化带内，堆在湿润的泥土上静待腐烂。
将视线从这了无生趣的景象上移开，我看向走廊前方，不由无奈地咂嘴。
挨训的办公室地处一楼，正值大课间，走廊尽头的楼梯口人头攒动，又热又燥，刚跑完操的学生汗津津的挤成一团，正一齐往楼上蛄蛹。
我皱着眉挪动身子到人潮中，任由身体被推推搡搡，在被压成饼前堪堪挤回了教室。
一年级C3班。
蓝**刷的教室内热乎乎的，刚跑完操的同学们正有说有笑的修整。
我的心情和他们格格不入，那话怎么说的来着——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我没有忘记调位的事情，只是通知全班调位……这未免也太出风头了点，我这样的小透明是不习惯这么做的，好在还有其他办法。
我找到那个正拿着纸巾擦汗的高壮男生，他的皮肤被晒成了黝黑色，但内里却是乐于助人的橙红色。
“班长，班主任说让班里准备调位。”
“哦哦，好的。”
班长边擦着汗边走上讲台指挥起来，而交接完任务的我则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静静等待后面的同学搬走。
C3班的座位排布是这样的，五列五排，每列都是两座，共计五十个位置。
此刻，桌子间留出的那三条过道因调位而变得歪歪扭扭，十分狭窄。
这个调位方式是从老狮子带的前几届开始实行的，也不知道学长学姐们是如何争取来这样的权利，这种估计在全校中都相当特殊的调位法。
以现在为例，我的右手边是靠着走廊的那侧，右下角的两个同学需要从后门推出桌子，经走廊和前门周转到左上角去，左上角的两个人则需要向后退一位……就这样，所有人都挪一次后，再给予成绩优异、进步突出者自选座位的奖励。
很有新鲜感的调位方式。就是对矮个子不太友好，而且连着桌子一起搬实在是累人，毕竟桌上放满了书，感觉比我人都沉一些。
“姜年，要帮忙吗？”
在我正搬得吃力时，身旁响起了略有些淡漠的男声——是同桌柏榛的声音。
我看向身旁高瘦挺拔、戴着方框眼镜的文艺帅哥，沉默地摇头拒绝。
“……你去找过班主任了？也别太当回事，他就是那样的人。”他又向我搭话道。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柏榛叹息一声，没再说话。
“那个谁谁谁，你别光聊天，快点搬，快一点！！”
“喂，小涛！你旁边人搬不动没看到吗？搭把手！”
讲台上的班长正扯着嗓子，焦头烂额地指挥着大伙动作，时不时有调皮捣蛋的男同学和他争吵，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欢声笑语、充满朝气的氛围中，我莫名回想起刚刚被训斥的悲哀样子，不由无奈地扯扯嘴角在心中感叹——
这些家伙，真是青春啊。
不管是班长还是那些调皮家伙，不管是主动帮忙还是被帮忙的男生女生，都是充满着情绪和色彩、洋溢着青春气息的人。
……和我这样的透明人完全不同。
“好了！都别吵了！”班长气愤的拍了一下讲台，“这事班主任交代的，你们——”
话音未落，班里瞬间鸦雀无声，就像按下了启动键的机器，静默且迅速地调整着位置。
哈。
我轻笑一声，起码在害怕老狮子这点上，大家都是一样的。
唉……有点悲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