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
突然发现一直以为熟睡的人正默默盯着自己，我惊得后退一步，哐的一声撞上了电脑桌。
顾不得疼痛，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如此反复了几次，这才有力气开口：
“……同学，你是什么时候醒的？为什么——”
“刚刚，刚醒没多久。”
“怕打扰你看番，所以就没有喊你啦……吓到你了，对不起。”
叫做夏荷的少女歪歪头，缩起脑袋，扯着嘴角露出纯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呼，的确吓到我了，这个道歉我就接受了。而且看这情况，预想中最坏的情况不会发生了，我放松下来。
“你现在怎么——”
“头还有点痛，懵懵的。”夏荷皱着鼻子露出一副惨兮兮的表情，又突然舒展眉头微笑起来：“其他都还好啦~”
还好就行……不过宿醉结束的人都是这样亢奋吗？
“昨天晚上……呃……”
我感觉自己像一台老旧的收音机，滋滋几声后突然卡住了。
……昨晚的事情太过于乱七八糟，再加上刚通完宵状态极差，我本就匮乏的语言能力更退一步，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怎么说了。
眉心和脑袋里的微痛感逼着我暂时放弃思考，只能皱起眉看向夏荷，慢慢地思索。
狭窄的包厢里，靠桌而站的我和坐在椅上的夏荷挨得极近。此时的少女正低着头用食指绕起一缕侧发，一圈又一圈地转着，我看不清她的神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短暂的沉默。
“嗯么……我知道哦。”
“呼……虽然昨晚喝太多记不太清了，但我还是记得一点的。”
夏荷抬起头，我与她四目相对。
人们总是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
这眼睛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放松和坚定，极其富有侵略性的同时又安静内敛，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就像熊熊燃烧的柴火一样，耀眼又克制。
昨晚少女身上颓废又混乱的黑色褪去，显露出了激情的红色。
我这样的阴角实在不想与这样的眼睛对视，更不想与这样的鲜艳的色彩产生丝毫瓜葛。非常不想。
只是瞬间，我就判断出我和夏荷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间唯一的交集就是缺失父母管教和相似的情感经历，但应对的方式又截然相反，使得这点交集也有些分离开来了。
我撇头叉开视线，只用余光瞥着近在咫尺的少女。
早在以前观察不良团体时，我就认识到夏荷是个漂亮女生的事实——哪怕此时少女身上酒气未消，满脸憔悴，也难掩她柔和的甜美，和内在有些豪放的性格完全不同。
就像……醇厚的美酒一样？
呃……好恶心的比喻，我到底在想什么？未成年人可不能喝酒的。
或许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夏荷的眼角泛着红。她抽抽鼻子，双手食指交叉、紧紧握住放在胸前，直勾勾地看着我，非常认真地说道：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还有……”
“谢谢你。”
疲惫又清甜的声音像一把小锤敲在了我的心上。欣慰和莫名的释然感短暂地填满了我，这样的甜美声音、这样青春洋溢的美少女发自真心的道谢，让人感到激动是理所当然的。
我赶紧深呼吸压下这些纷杂的情绪——稍微开心开心就好了，多余的情绪可是不需要的，要保持距离。
而且，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心结，或许我在把她安置到网咖包厢后就会跑掉了，根本不会照顾她这么久。
这样目的不纯的我，却在此时此刻受到了这样郑重其事的道谢……实在让我感到不好意思，甚至可以说是羞愧。
“……不客气，不过以后喝酒还是要注意一下……”我郑重地回应道，同时给出个真心的建议。
以后打死我我也不会再逛什么小吃街了，再发生昨晚的事情我可帮不了你。
夏荷咬着唇认真地点头。
看她精神的样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而我也得到了些心灵的治愈——事情到这里，已然圆满的解决了。
虽然对少女的个人情况有些疑惑，但我不便问不便说也不想多管，可以结束了。
我弯腰提起放在地上的书包。
“那同学，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有事！！”
少女突然一拍手，猛地站起。
这迅猛的气势吓了我一跳，紧接着少女就因为空间狭窄站不直腿又重新坐了回去，气势顿时消散。
呼，同学，这不是全世界都通用的客套话吗？是我用错了地方吗？还是说现在的现充比我这种阴角更不懂人情世故？
“那个！先不要着急走！”
夏荷丝毫不顾手臂蹭到我的腹部，她用力伸直胳膊将桌上的洗漱用品勾到手中，然后晃动身子脚蹬地板，连着电脑椅在狭窄的自习室中转了180度，站起身推开了门。
“现在才刚刚5点多一点吧？我马上洗漱完，我们一起回学校，可以吗？”
洗漱？应该是要去这边的卫生间洗漱和换衣吧。
“拜托你，稍微等我一会，就一会儿。”夏荷继续说着，语气中带着恳求。
……才不要，一听就感觉会很麻烦。
我默默摇头，可还不等我拒绝，夏荷已经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校服跑走了。
那就只能不告而别了。
我背上书包，带着玩简易华容道的既视感，将电脑椅推出包厢，扫除了障碍。
就当我要把身体挪出去时，夏荷突然从门外探出头来——
“不要偷偷走掉，可以吗？”
“……我还没有好好的和你道谢呢。”
拜托，不用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刚才那句谢谢就够了，我很满足了，放我走吧？
“而且！昨晚的酒钱！是你帮我垫付的吧？起码让我把钱还给你！好吗？”夏荷的声音微微提高。
三十块而已，我平时除了在学校食堂吃饭外根本没有用钱的地方，你不给也无所谓的。
我很想这么说。
可看到满脸憔悴的夏荷眼中的兴奋；听到她语气中带着的急躁和些许哀求，拒绝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只是还钱的话……好吧。”
少女认真又开心地连连点头，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很重要的承诺，而后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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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计了。
商场门口，我看着正狡黠笑着的夏荷手中的百元大钞，嘴角不自觉地抽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