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无鸣干脆利落的回复，苍鸿不确定她究竟是胸有成竹还是真的像档案里写的那样，压根就是个普通人水平。
但她还依稀记得在内战开启的不久后奥托博士亲自来家里和无鸣说了些什么，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自己一概不知。
早知有今天当初就不应该无视他们，要是问个清楚现在能省去不少麻烦。
但鸿然命人交给自己的按钮让她意识到了无鸣绝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样人畜无害，否则鸿然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叩叩叩……
不等她继续纠结曾经的选择，无鸣看了眼墙上悬挂的点钟，秒针滴答作响，时针停留在了10上，这意味着她们浪费了不少时间探讨这些无用的东西。
“你很纠结。”无鸣用手指轻轻敲击桌子，一针见血道:“你既想要改造人的战斗力为联邦扫清障碍，又担心我不受控制，会趁你不注意时突然大开杀戒……”
“可实际上我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人，甚至连挣脱手铐的能力都没有。快点按下去，这个问题早该结束讨论了，你我都赶时间。”她晃了晃手臂，顿时银白色的镯子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久久回荡。
无鸣的话让原本陷入矛盾的苍鸿稍稍提起了几分精神，因紧握按钮而绷紧肌肉的手掌也随之放松。
“这可是你说的。”
哔的一声，苍鸿按了下去，视线集中在了无鸣身上，想知道她接下来有什么反应。
就这样，双方彼此间的大眼瞪小眼持续了足足一分钟，一切无事发生。
“别看了，我好得很。”无鸣摆摆手，白了她一眼，“现在我能把手铐解开了吗，领导人阁下？”
“别急。”苍鸿再一次拒绝了她的请求，询问关人工神计划的最后一个问题:“把七年前奥托找你的那件事说清楚，我想知道那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测试纳米机器人的承受率，最后得出的结果为零，满意了？”对于这些没完没了的问题，就是无鸣都把不耐烦三个字写在脸上了，多余的废话都懒得说，免得浪费口舌。
见苍鸿思索片刻后微微张口，无鸣直接预判了她的问题:“你手上的按钮是鸿然担心检测期间出什么意外才送来的，结果是她多虑了。所以现在能解开手铐了吗？”
接着苍鸿让一旁的警卫员为无鸣打开手铐，小个子站了起来伸展了下酸麻的双臂后重新坐回位置上。她对面的苍鸿则是在心中默默叹气。
无鸣并非改造人值得庆幸，但同样的，她也对这一结果感到不幸。没人会指望只靠吃人肉苟延残喘的士兵战斗力能有多高，这意味着联邦在未来的统一战争中可能会遇到更多的麻烦。
要是联邦有个能够扫平千军万马的改造人，再造联邦的大业一定会轻松不少。
可仅仅是一个普通人的话，那么其作为联邦公民的价值，就是用自己的鲜血充当国家机器的润滑油，确保齿轮的运转。
这也她自己写的，不是吗？
当然，正如无鸣了解自己，以苍鸿对她的认知这类人和以前的自己都是崇尚精致利己主义的混蛋，绝不会心甘情愿的累死在血肉工厂里或是被饥饿的旁人切块分食。
“现在让我们讨论下一个问题，有关重建计划的各类事项。还有你究是怎么想出来这些东西的？”苍鸿的意味不言而喻，听到她的话无鸣也认真了起来。
要是不在她的领导人姐姐前展现出应有的价值，任谁都清楚一个无用之人的死法有多么凄惨。
无鸣的担忧绝非个人臆想，别看现在几个军事基地还愿意养着那些没什么用的官二代，待到新都里的残存市民通通被赶进工厂后，这帮人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这套理论在海商宁的《联邦反对联邦》，《政治的人生》中都有记载，他本人有极高的意识形态造诣，维持政权稳定上更是有着独特的见解，巧妙的利用各种横向矛盾分裂社会群体，从而形成一种对于政府而言的稳定。这套方法曾被苍且，鸿然，以及熊维林采纳，更为联邦夺得了月面独立战争后的七年稳定时间。”
可苍鸿只是冷笑一声:“结果第一次内战结束才不到半年时间，新生广场运动的爆发让联邦政府又一次崩溃了。结果你告诉我这套全自动杀人政策是出于海商宁的理论，是不是巴不得我们再失败一次？”
“所有人都不愿意面对现实，你也一样。”无鸣抬起了手指向对面，“你愿意执行这一套方案只是因为没有其他办法，你们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最坏的结果已然发生，等到我们快饿死时才意识到，联邦必须不择手段恢复稳定，那样就已经晚了！”
“目前必须集结现有的人力物力恢复生产力，为接下来的第三次内战做准备。”说着，她描绘了一幅未来的发展蓝图，“听着，死更多的人不是坏事，在减轻负担的同时还能缓解粮食危机，食人常态化和合法化是联邦必要的过程。这套体系只要能维持半年之久，届时政府将攒够了发起战争的资本，离开这个不是人的地方。”
“半年？我觉得只要一个月，治下的人民……在你的口中应该是合法化的可食用奴隶，就会揭竿而起推翻联邦，最不济的话大概是反抗无望集体自杀吧。”
话虽如此，但苍鸿以及联邦全体高层还是会这么做的，他们不可能就这样等死。然而无鸣并没有回应她，而是呆滞的望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电灯泡，恍惚的双眸证明她正处于走神状态。
“无鸣，无鸣？“苍鸿连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反应，“瓜娃子！计划是你提出来的，应该有什么方案可以解决才对。”
“办法？”
下一秒无鸣回过神来，来自喉咙深处的沙哑声让苍鸿感到疑惑。
“我们要用世界上最残忍的方法慢慢折磨死你后送去加工厂，没死时还要吃着用自己妻儿老小做的罐头。你想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拥护你的统治？”
“别做梦了，领导人阁下。”
搞了半天就憋出来这些没用的东西，发泄情绪谁不会啊？
即便如此，苍鸿还是强压着怒火，咬牙切齿的威胁道:“没办法？那你就和刚才说的那些人一样，扔进累死累活后被制成罐头吧，现在的联邦不养废物，我们只收有用的人。”
“急什么？看你的样子，应该没去过档案馆。”听着喋喋不休的低吼声不断传来，无鸣话锋一转：“军队什么时候进驻新都，目前里面的暴民暂时无法构成威胁了，应该趁早才是。”
“问这个干什么，这和你的本职工作有关系？”
“当然有。”无鸣点点头，“我已经有了一份预案，目前只是雏形，但最终的效果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想要长时间的维持政权稳定必须参考前人的经验，也就是那一段从未被公开过的历史。”
联邦的档案馆设立在尖塔大厦地下一百米的永久地堡内，在战前这里不仅仅是档案馆，全联邦的黄金也屯放在这，安保森严到就连除张主席之外的历代领导人都要在对策委员会成员的亲自监督下才能进入里面。至于安全性方面，全联邦恐怕找不出比这里更坚固的地方了，别说核弹，哪怕是轨道炮也未必能摧毁这里。
在核战后的世界，这里面记载的各种机密文件一文不值，但对于现在的联邦而言，张主席与共和国的记录无疑是当下性救命稻草，他们既然能挺过比之现在还要糟糕百倍的环境，联邦为什么不行？
“你真能找到让所有人心甘情愿接受现实的方法？”顿时她两眼放光，双手拽着无鸣的衣领，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完美的压迫必然形成完美的反抗，人生而自由，你不可能让他们一辈子当奴隶，所以……”无鸣深吸一口气，然而还没有等她把一口气吸完苍鸿又把她重新扔回椅子上。
“瓦莲觉得你是在敷衍她，我也是这么觉得。”苍鸿冷哼一声，“我姑且信你一回，一个星期后军队会进驻新都，这次是礼尚福那个老小子打头阵，到时你跟着三号军事基地的部队一起进入新都，会有人盯着你的。”
现在的档案馆无人看守，里面的黄金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这些档案供人翻阅，是个人都能进去。
“在走之前，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和重建计划有关。”无鸣站了起来，凑到了苍鸿耳边压低声音:“召集人手重建联统局，里面的人必须保持对联邦绝对忠心，绝对不能错过时机。”
闻言，她只是将无鸣推开:“滚吧，要是找不出方法后果自负。”
话音刚落，无鸣转过身去，打开了房间门，就听见苍鸿的声音。
“还有，你的要求我会考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