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老……老爱德……”
我气喘吁吁地敲了敲门喊道，然而我没有得到回应。于是我推开了门，走进了老爱德昏暗的家。
老爱德的家不大，但是异常整洁，契合他一丝不苟的性格。
隐隐约约间，屋内还萦绕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虽然身处黑暗，但是我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身前的床上具有生命的律动。
“老爱德？”
我轻声问道，有些不确定。因为我感觉身前的生命体宛若风中摇曳的残烛，虚弱异常。
“咳咳……”
一阵轻咳声传来，我这才安心了些许。那无疑是老爱德的声音。
“你病了吗？”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继续问道。
突然，老人驱动了炼金装置，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我也得以看到床上的老人——他虚弱的不像一个人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把他的灵魂拉向远方。
“是你啊，艾瑞尔。”
老爱德看到我，一下子精神了不少，吃力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你病了吗？”
我再度问道。老爱德点了点头。
“是啊，我病了。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这话听的我有些心痛，我说不出话来。
“人都是要死的。我活的已经够久了，不用为我难过。”老爱德露出了令人安心的笑容。
我也想回报一个笑容，可是笑容出现在脸上时却扭曲了起来。
“别站着啊，坐吧。跟我说说话。”
我按照老爱德的指示坐下，可我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沉默了片刻之后，老爱德轻叹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艾瑞尔，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怎样的人？
“您是萨尔米王国最伟大的炼金大师，是一个，是一个……”我禁又想起了与老爱德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鼻子不由得一酸，“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老爱德笑了，然后摇了摇头。
“不，我不是一个好人。我曾做过一件最最愚蠢的事，我也因此收到了世间最严酷的惩罚。”
说到这里，老爱德的面容扭曲了，换上了一副不同于以往和蔼可亲的样子。有些吓人，还有些陌生。我没有接话。
“我参与了王国关于【战争炼金术】的研发，一度取得了相当惊人的成果。据说我的成果在战争中夺取了数以万计的人命。”
“然而，当我完成研究回家时，却发现我所有的亲人都死了。他们全都死在了战争中，或许还是死在了我研发的炼金术下！”
老爱德捂住了脸，刚刚的话语似乎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他又重新瘫倒在了床上。
我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参与过【战争炼金术】的研究。你说，我还算好人吗？”
我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老爱德盯住了我的眼睛，我也没有回避老人锐利的目光。
最后老人又笑了。
“真高兴我最后能收你为徒。你在炼金术方面天赋虽然不算顶尖，但也高于大部分人了。你也还算聪明，如果能把你的聪明劲儿运用好，加上不松懈地学习炼金术的话，日后也不是没有可能成为大师的。我有些累了，你过两天再来吧。”话罢老爱德就翻了个身背对着我，一副送客的模样。
我知道老爱德话里的意思，于是内心沉重的离开了老爱德的家。
四
再一次见到老爱德时，他已经死了。我按他遗书的指示将他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我坐在地上，痴痴地看着墓碑。
那个强大高明的炼金大师，那个沉稳机敏的智者，那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就这么死了？
谁又能想象到，这块不起眼的土地中，埋葬了一个这般伟大的人？
摸了摸有些冰凉的墓碑，我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老爱德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不止是炼金术，更是做人。我回忆着他的教诲，不自觉地模糊了视线。
下雨了。
我坐了很久才离开，因为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
离开时，我想起了国王的嘱托。老爱德已经将研究进行到了关键性的阶段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屠龙炼金术】就该问世了。
可我才疏学浅，无力继续研究。看来只能将这项研究托付给其他炼金大师了，我注定没有福气见证那伟大的时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