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让我就此退出?”
“你的战力不足,王哲。而且也没有担任功能性岗位的能力。所以我做出判断,让你在这里藏匿是安全妥当的。”
K抱在怀中的头盔,发声器的声音平缓、语速适中:“异类有着不依赖钱也能变强的实力,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到。我们要对抗的对手,德川集团,即使对于我也太过庞大了。我不想看到你死亡。”
或许从平淡的机械音之中听不出来,但她确实经过了深思熟虑,并为这个决定而对王哲感到抱歉。
但是。
对植入体表现出抗拒,就像王哲昨天那样的态度,是无法在这座新东京之中,担任可堪一用的战力的。
所谓异类,是用自己原本的能力与全身植入体做加法、甚至做乘法,而非单纯依靠自身能力硬抗那些金钱铸造的战争机器。
“所以就要我离开吗?为了保护我?”
“并不是要你离开,我每周都会来看你...”
“我也一样啊,我的心情也是一样的。不想看到你死去,但是,更不想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就这样死去。”
王哲打断了她的话:“因为有你,我的人生改变了,我的实力远比之前更强。我并不讨厌你,我喜欢你,我想在你身边出一份力。”
K:“你能接纳植入体吗?从之前的表现来看,你是一个天生的纯净肉体派。”
王哲:“这个嘛...不影响功法的前提下,我会努力。”
老实说,他之前一直担心的就是植入义体以后,把哪根经脉给切断了,导致他运功不畅、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不过他回过头去一想,好像最开始那个脑机接口也算是植入体来着?而且是植入在最关键的地方之一,植入到颈椎附近接在神经上?
“我有些疑问。我在对你传功疗伤的时候,有的义体能让灵炁通行自如,有的就是一块废铁,没有任何生灵气息。为什么?难道有某种特质的义体可以接纳灵炁,其他的义体就不能吗?”
王哲思索着说道:“如果这个问题得到解答,那么我或许可以更换大量的植入体。”
“嗯......我想我理解你的意思了。那就这样做吧。”
“这样做是...?”
“收拾一下,我们去义体医生的诊所,在那里给你一个答复。我的接口烧得差不多了,义体自检都做不到,这个没法在家做。”
K摊了摊手:“而且我确实需要摘除那些瘫痪报废的义体。它们能自主运作的时候还好,但是彻底报废以后,给我脊椎带来的负荷就有些大了。”
“那么,先吃饭,再出发。”
没什么可以休息的时间。
K这个安全屋里面剩的‘零钱’还有三万多块,但全部是在实体芯片里的黑金,洗干净以前不能用来订外卖、商店刷卡等正常交易——她之前的账户已经被德川的大手封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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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明明两人兜里有几万块钱,K也乐于给王哲花钱请他吃饭,但王哲的早餐却还是拆了针头倒进嘴里的三管营养液。
这味道...仿佛是加苦瓜炖了一个小时的生理盐水,入口又苦又咸又涩,一口闷下去san值都降低了,对口腔还有舌头的麻痹效果甚至胜于昨天那罐午餐肉。
嗯,就是防腐剂明显过量太多的那罐。
一山更有一山高啊。
“好了,我们走。”
“波斯里阶头似...”
“你说话语调很奇怪,王哲。你的舌头怎么了?”
麻了。
在K的指引下,王哲打开某个冰柜后面的水龙头,连续漱口五分钟才让自己恢复正常的语言能力。
K:“都说了不要多喝营养液,这东西是给我这样的人直接注射用的,最次也是给瘫痪的人做静脉注射,根本没考虑过会有人直接喝。”
王哲:“我知道了下次不会再犯了。话说你这个头是怎么回事?”
刚才K刚从里屋走出来的时候,看到这个灰打底衫黑袜靴、立领披风裹在身的两米高韩漫身材单马尾英气女,王哲还以为有入侵者呢。
实在是她突然顶了个头,没给自己什么反应时间。
“这个?这是我备用的伪装头颅。”K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该有的器官都有,大脑也在,不过都是死的。嘴唇活动、发出声音也是义体控制效果,视野还是我本人的视野。”
“啊这...”
看到这个面容英气、保存良好的头颅,放在K那健美的身体上面,王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为这个头的原主人很明显不是2米身高,所以一眼看过去就是“K是一名魁梧女子...”的既视感。
而且...
“这个头是从哪来的?不会是从仇人脖子上割下来的吧?”王哲问道。
“黑市买的。这种东西一般是给特殊癖好的人收藏用,但我有需求,提了需求,卖家也可以再加工。”
K活动了下脖子,接口处看起来严丝合缝,不会因为前仰后合就掉落下来。
“很便利吧?在城里用摩托头盔伪装是骗不过去的哦。雷达一扫描就露馅了,毕竟里面是空的嘛。”她指了指自己的下巴,“特别是去富人区出任务的时候,不能冒这个风险,会被德川围剿追杀的。所以我一次性买了不少,这个安全屋里都存了十来个。”
“这个...还是...不太好。”
王哲犹豫了一下,还是依照自己的三观说出了本人的判断。
“为什么?”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这样的。这毕竟是头颅吧?头颅取下来,人就死了。”
K有些惊讶:“没想到你会这么看...那我就来详细解释一下。并不会因为我不买他不买,这些人就不会死。以新东京的治安,每天都会产出大量尸体,这只是副产物而已。”
她能这样解释,王哲也能理解缘由。
就像是养鸡场一样,不是每只肉鸡都会被做成烤全鸡的。那些做成烤鸡腿、烤鸡翅、鸡胸肉、鸡胗、鸡骨架的养殖鸡,它们不会因为没人吃鸡头就能活下来,只因别的身体部位也是抢手货。
道理是这样的,但是...
“该说是有伤天和呢,还是沾了因果呢...这方面我也不太懂。玉玺酱,你觉得这件事需要制止吗?”
玉玺酱本来在装睡不想参与这个话题的,但是王哲伸手来回晃她这个小布兜,硬是把她晃进了话题之中。
“因为自己没有头,就顶着别人的头出门?”玉玺酱清冷的声音有些不耐烦,“还是少做这种事吧?会沾因果的。明明不是你杀的人,但那人的亲戚朋友看到这张脸,会带来麻烦的。”
“这么说也有些道理。”
K觉得玉玺酱说得对,于是她从房间里又摸出个黑色的三角形口罩戴上,遮住鼻尖以下模糊样貌的同时,时髦度增加了30%以上。
“我暂时不会买头了,现在这些也够用了。事先说好,我们的目标是找回我自己的头哦?不论对手有多么强大、多么隐蔽,都一定要做到。你说要帮我,就要帮我。”K用这些话作为总结语。
“嗯,我会帮你的。”
补充营养、更换装束以后,王哲与K两人离开公寓,搭乘高架轨道电车开始移动。
K:“我们要找的义体医生名叫冈田明理。她的诊所设备,医术水平都只能说是中等,但还是要找她。因为她与大公司特别是德川有血仇,目前这种局面上,唯一一个不会卖了我们的医生就是她。”
王哲:“医生卖了病人...医者守则到底去哪里了?”
K:“早就拿去卖钱了吧。”
她坐在电车座位上,坐在王哲身边,用略显沙哑的御姐音说出了很符合新东京作风的话语。
这个声线比起之前廉价发声器的声线要好听得多,看来K是在这颗头颅上面花了不少钱的样子。
声线,脸蛋,身材,仪态。
旧时代一切被视为天生丽质、后天难以比肩的,营造了所谓俊男美女人生赢家的要素,在这个时代、这座都市内,全都可以由一种东西交换。
钱。
新东京都市圈内,“因为我长得漂亮就能嫁个有钱人”这种荒谬的想法早已绝迹。因为有钱人有钱,可以只靠花钱就变得更漂亮、更优雅。
只要花钱就可以了。
与之相应的,即使是天生的脸蛋与声线,也可以被剥夺。只要砍下头颅、剥下面皮就可以了。
K不就是顶着这样一颗精加工的头颅吗?
所有一切的一切都能用钱来交换,这就是赛博时代。
作为人构成人的一切,不过是其中最基础的东西罢了。
【前方到站——千鸟西工业园站,去往宇都宫站的乘客请在此站下车,换乘...】
“就是这里了。”
K站起身来,头顶几乎顶到了天花板。
王哲跟在她身后离开电车站,绕过那些在街头巷尾游荡的娼妇与地痞流氓,最后在一座老旧建筑的楼梯间里,找到了这样一扇门,上面写着——
【冈田诊所】
【公司狗勿入,否则,死】
“这么霸道?不怕公司雇员来找麻烦吗?”王哲有些惊奇。
“如果你说的是背负巨额贷款、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的基层雇员,我想他们没有这个精力,也没这个能力。”
K弯下腰按了门铃:“冈田,是我。识别一下身份牌,硬刚公司核弹的边缘人来拜访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