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莲深深地凝望了苏执一眼。
她知晓这个男人的名气。也知晓他的手段。
在当今修仙界，已经有不少人都听说过，曾经落魄的九鼎门出了一个精明能干、样貌姣好的弟子。
他虽天赋平平，据传不过练气的修为，却眼光毒辣、巧舌如簧，不仅擅长识闻鉴宝，还在经商方面颇有天资。短短数年间，已经与不少名门大派打过交道，将不少被人视作无用垃圾的东西高价卖出。连商界最负盛名的金缕拍卖行都数次对他抛出橄榄枝，想邀其入行。
不过他倒算是为人忠厚，始终守着九鼎门那一堆破烂摊子，从未接受过其它门派的邀约。
如果说抛开这个男人撩妹风流的本事，他对于商机的敏锐嗅觉，确实是毋庸置喙的。
能让他宁可冒着被自己割了的风险，也要来找自己做生意的原因，或许值得一听。
不过……不能这么轻易地遂了他的愿。
“你可能想错了。”
姬玉莲的狐眸幽邃，声音却格外清冷：“青丘国的国事，也轮得到你一介商贾置喙？”
“本君不知道你从哪听到的风言风语。但你若真觉得本君能有今天的地位会没几分手段，那你可就太小瞧本君了。”
“我当然相信姐姐啊。”苏执立马开拍马屁，“谁不知道青丘国的新任国君，是狐妖一族千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天才。”
“寻常狐妖化形都需百年，而姐姐数百年修为就已然结婴，如此天资如何不令其它妖国惊惧？他们联合起来对付姐姐，就是惧怕姐姐将来一家独大，称雄妖域呢。”
姬妖莲对这些恭维不为所动，只是冷冷道：“这与你何干？”
“姐姐忘了吗？”
苏执笑吟吟地拱手：“我是商人。”
“商人唯一感兴趣的事情，只有赚钱。”
“我丝毫不担心姐姐会应付不了其余几位妖王，也无心干预青丘国内政。”
“我来这里，真得只是想和姐姐做笔生意，一笔双赢的好生意。”
姬玉莲再次深深打量了他一番。
苏执的眼神清澈，似乎丝毫没有被狐妖一族独有的媚意所影响。他一脸诚恳地低垂着头，甚至眼睛都没有偷偷瞄一眼自己衣衫不整的春色。
最终，她只是缓缓阖眸，娇哼一声，淡淡道：
“说说吧。”
苏执这才松了口气。
只要对方肯听自己开口，那就算成功了一半了。
“其实青丘国国祚之久几乎与修仙界历史齐平了，本就是妖域最古久的大国之一。国民安居乐业多年，绝大多数国民家底殷实，本不该出现国库亏空的问题的。”
“姐姐现在无钱可用，无非是与前任国君争夺君位导致国库挥霍殆尽，而新君登基又不好强征税赋，从国民手中拿钱罢了。”
姬玉莲美眸微眯：“这些，你从谁口中听来的？”
“就不能是小弟自己分析出来的嘛？”苏执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
姬玉莲冷冷地盯着他。
“……好吧。”苏执只能服软，小声道，“姐姐也知道，小弟是个商人。而对商人来说，情报就等于金钱。所以小弟自然有一些自己的消息渠道。”
“如果冒犯了姐姐，小弟愿意给姐姐赔罪。”
姬玉莲脸色这才稍有缓和：“继续说。”
“青丘国其实并不缺钱，而是姐姐缺一个能将钱从国民手中收上来的手段。”
苏执继续侃侃而谈：“只靠寻常赋税难以迅速充实国库，另立名目强征暴敛又影响新君威望。”
“这，便是姐姐目前的遇到的困境，对吧？”
姬玉莲不置可否。
“若真如你所说，那你倒是说说，本君该怎么做？”
“简单。”苏执轻笑道，“这种时候就该国企发挥作用了嘛。”
姬玉莲：“……什么东西？”
“简单点说，就是由姐姐自己牵头成立一家商会，利用国君的权力之便做生意。”
苏执解释到：“有国君的权力加持，做起生意来那可大多都是暴利啊。”
姬玉莲也是聪明人，自然很快明白其中关窍，只是她迟疑道：“可如此……侵吞市场，又要得罪国内原本的商贾家族。”
“这个也简单，不跟他们抢市场不就行了？”
苏执神秘一笑：“我这里正好有一个尚未被开发过的全新市场，能够帮助国君姐姐解决燃眉之急。”
“什么？”
“卖狐裘大衣。”
姬玉莲：“？”
“苏执……你找死吗？”
眼看着姬玉莲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阴沉可怖，苏执吓得连忙解释：“等等……姐姐先别生气，先听我解释。”
“此狐裘非彼狐裘，并非姐姐理解的，需要残忍地用狐狸身上割下来的皮毛制作衣裳。”
苏执想了想，举了个例子：“就像人类戴假发一样。”
“人类本就会收集多余的头发用来制作假发，这些假发或许是用来遮盖秃头等问题，或许是为了时髦好看，总之并不算什么新鲜稀奇的事情。”
“同理。据我所知，狐妖一族也会每年都会经历一两次褪毛期，而绝大多数褪下来的狐毛都白白浪费掉了。”
“姐姐想啊，反正这本身就是没用的废狐毛，若是加以回收，制成松软柔顺、又靓丽保暖的狐裘大衣，不就跟人类用掉落的头发制作假发一样嘛？”
“反正废狐毛又不值钱，以姐姐国君的身份，稍加小利鼓励国民上交回收掉落的狐毛，再以此制成大衣销售，这岂不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说完，他忐忑地望向姬玉莲。
姬玉莲沉默良久，凝视着苏执的眼神从审视，变为思索沉吟。
最后，只是沉默地问了一句：
“……能赚多少？”
“一年五百万上品灵石起步。”苏执笑眯眯地说道，“国君姐姐负责提供狐毛原料，我们九鼎门负责制作和销售，到时候利润三七分成，姐姐七成。”
听到五百万上品灵石的时候，姬玉莲眼睫挑动，似乎也被这个数字惊讶到了。
确实。毕竟正常一条小灵脉，开采一年也不过千万灵石。
这一个听起来稀松平常的狐毛回收计划，竟然顶的上半条灵脉的收入。便是姬玉莲也有些惊讶于其中暴利。
只不过姬玉莲并未接受苏执的提议，反倒是玩味一笑：
“你的提议确实不错……不过本君有一个小问题。”
“若是本君自己差人制作销售，那我们青丘国……为何要分你九鼎门三成利润呢？”
苏执故意做出一副如遭雷击、随后满脸哭丧的表情，欲哭无泪道：
“不是吧，国君姐姐，你打算白嫖我的创意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还有脸说？”
姬玉莲狐眸细细眯起，整个人窈窕的身形忽然散发出一股压迫之感。
“上次你卖给本君假货的时候，可有想到良心二字？”
“这次献计献策，本君只当你还了上次的债了。你还想让本君反过来给你钱？当真是异想天开。”
说完，她不顾苏执可怜兮兮的表情，狐尾一甩，便裹着他甩出了殿外。
“从今天开始，你在青丘国的通缉取消了。”
“哪来的回哪去吧。”
妖宫外，看门的门卫看到苏执一脸沮丧地被扔出来，也忍不住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苏执只能故意做出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起身拍了拍衣服，随后长吁短叹地往外走去。
只不过没走两步，他的表情就恢复了正常。
……甚至还带上了一分笑容。
姬玉莲的反应，苏执自然早就想到了。
而且自己跟她说的也是吹牛的。
九鼎门现在总共就自己加俩大脑发育不完全的傻姑娘，根本不可能接的下整个青丘国的订单。
贪多嚼不烂。虽然三成的利润很令人心动，但是苏执也深深知道，超过自己能力部分的钱，贪不得。
也没打算贪。
从始至终，自己的目标都只是要卖给姬玉莲一件狐裘大衣，完成系统任务而已。
而相信很快，姬玉莲就会主动找自己买这一件大衣的。
苏执看了一眼天色，正好差不多该到喊楚幼怜那丫头收工的时候了。
也不知道那丫头能完成任务不能。
去找她吧。苏执想到。
——
——
在青丘国的市集上，苏执买了两袋热乎乎的包子。
又去酒楼定了客栈和餐食，随后才晃晃悠悠地在街巷里寻找起楚幼怜的身影。
华灯初上。青丘国的街巷间满是青苔的潮湿味道。
满街造型各异的烛灯映照着来来往往狐首人身的青丘国国民，往来熙攘。
苏执最后在一个街角的墙边找到了楚幼怜。小丫头正靠着墙，睡颜可爱安恬，身旁放着硕大的行囊，扩音器里还重复放着那句“收狐毛，收长狐毛……”
有不少路过的青丘国国民正围着她指指点点，似乎都在好奇谁家小孩睡在了大街上。
苏执有些无奈。他走上前去，轻轻捏了捏楚幼怜幼嫩可爱的小圆脸，捏得小丫头迷迷糊糊地醒来。
“唔……大师兄？该吃饭了吗？”
“你还好意思吃饭？”苏执将一个热乎乎的包子塞进小丫头的樱桃小嘴里，一脸嫌弃地骂道：“天天除了睡就是吃，交代你的工作都不知道做完没有。真不知道养你干什么。”
楚幼怜一尝到肉包子的香味，顿时清醒过来，腮帮子塞得鼓鼓地含糊说道：“都、都收齐了。”
说着，她递给了苏执一个储物袋。
苏执大概看了一眼，才撇撇嘴站了起来，还不忘踢了一脚吃包子吃得津津有味的楚幼怜。
“走啦。留点肚子。”
“回去还有答应你的鱼呢”
楚幼怜立马摇晃着马尾辫站了起来，一脸幸福着牵着苏执的手跟在他身旁。
“回去吃鱼咯！大师兄对我最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