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的对手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王,你也会义无反顾的朝他挥剑吗?
这不是中二少年半夜发疯想出来的被用烂了的剧目,是眼下确确实实发生的,黑色盔甲所经历的事。
他这倒霉蛋从一开始就是所谓的泥鳅命,生来就是要跟泥巴打交道的人,干的都是又脏又累的活。
没人在乎一条泥鳅的死活。
现在的王一个二个都是些只会享乐的老家伙,从来不会为他人着想,从来不关心民政。
就因为这是个超能力社会,实力至上,实力至上,实力至上。
这四个字被烙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弱小就要挨打,强大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是个病态的时代谁管你死活呐,只有那些偏远的小地方才可能存在所谓的温情,因为有超能力的人都挤在王国附近呢。
可恨吗?可怜吗?要宣泄内心的屈辱与不甘吗?
当然!那些堆积在心里的痛苦也好,悲伤也好,愤怒也好,都要发泄出来,要一口血一口血的吐出去!拿起那柄反抗的剑,挥向那高傲自大的王的身上!
“索诺伊,这么着急走吗?”
索诺伊,正是男人的名字。
平静的楼道里突兀的炸起一句话,那是索诺伊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声音。
那声音的主人好像无处不在,因为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他无情的冷酷音调。
对方没有趁这个时间偷袭,而是选择了冷不丁的嘲讽。
就好像,就好像对方有把握能抓住自己一样。
四周的牢房开始摇晃,坚固的墙壁摇摇欲坠,突然刮起的风将火炬吹灭,漆黑席卷一切。
墙壁规则的朝四周散开,杀气猛烈的袭来,带着牢房外新鲜的空气一起。
“嘭!”
两柄剑打在了一起,一柄是索诺伊漆黑的长剑,一柄则是近乎纯白的短剑。
男人在片刻间顿时洞悉了眼前的人的模样。
白色的盔甲鬼神般堆积着,对方在皎洁的月光下静静伫立,头盔遮掩了所有面容,只有一道清冷的声音自盔甲中传来:
“泥鳅终究是泥鳅,即便执剑,也改不了你的出身。”
男人心中一凛——这声音他不会认错,是王。
他握紧手中的黑色长剑,咬牙道:“那我这条泥鳅,今日偏要咬下你一块肉!”
话音未落,剑风已至,凌厉直刺白甲身前。
王却未移半步,短剑轻扬,一声脆响化解攻势。
双剑交错,光影缭乱,一时难分高下。
倏然间王侧身转步,避过一击,右腿疾出,正中男人胸口。
索诺伊重重撞上石墙,尘灰簌簌而落。
“仅此而已?”白盔之下,那道声音再度响起,冷淡中带着一丝讥诮。
男人以剑撑地,缓缓站起,抹去唇边血迹,眼中却燃起更烈的火光。
他长啸一声,再度奔出,这一剑,携着他全部的力量与决意——仿佛连命运,也要一并劈开。
这是王与野兽之间的战斗,野兽拼了命的嘶吼着,每一剑都带着愤怒!
刀光剑影,无人打扰。
这是王自己的要求,他要亲自拿下索诺伊。
银白的月光无声洒落,索诺伊的剑铿然断裂。他单膝跪地,胸前绽开的血迹逐渐染透了衣襟。
王的剑尖冷冷刺穿了他。
就在那一刻,索诺伊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不带一丝狼狈,反而像夜风一般清冷,透彻,仿佛早已知晓一切的终局。
“你笑什么?”王的声音依旧威严,却渗入一丝迟疑。
索诺伊抬起头,目光越过冰冷的盔甲,望穿宫殿的穹顶,仿佛能看见很远很远的天际。
“你输了……”他声音渐弱,却字字清晰。
王的情绪被牵动了,他饶有兴致地问:“何来失败一说?你现在对我来说就是一条在菜板上蹦来蹦去的鱼,只要我想,随时就可以取走你的命。”
“哈哈哈哈哈……”索诺伊笑的有气无力,你是不是以为我的命很重要啊?”
“反派军首领的命,我想是不会轻的。”
“大错特错呀,哈哈哈哈。”索诺伊继续说道:“我就是为了那两个人而生的,作为失败品”
“那两个人,难不成是你的子女?”
“蠢货,那是我的……算了,也不重要,反正你要完了,哈哈哈。”
“哼,你是觉得我没有能力把他们……”
王突然顿住了,刚刚还在这里的幽兰哀和卡慕瞬间没了踪影。
“你做了什么?!!!”
“如你所见,刚刚的幽兰哀与卡慕……不过是我用最后生命织就的幻影。”
他其实早已支撑不住。真实的伤口在王到来之前就已致命。但他做了抉择,燃烧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编织了一场以假乱真的幻境——剑光,对话,不屈的眼神,所有铿锵交锋,所有愤怒与坚守,都只发生在他一个人的精神之海中。
能带给他这份勇气的正是王,自己一直以来苦苦寻找的白甲竟然就在王那里。
之前说过,索诺伊不过是个失败品,换而言之,幽兰哀和卡慕这两个试验品则是近乎完美的成功。
自己的“父亲”把守护他们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而白甲与黑甲相交汇的那一刻,“父亲”就会苏醒。
真正的幽兰哀与卡慕,早已那和青色的鸟悄无声息地融进月色之中。那青鸟通晓人性,知道怎么带路,它会带着那两个孩子走向安全的地方。
这一切就发生在先前的一个交叉口,他有黑甲,也有一部分血统,所以能感应到白甲的位置,他让青鸟带着幽兰哀和卡慕去了与白甲相反的方向。
幻境至此,如纱幕落下。
索诺伊终于垂下头,气息如缕,却嘴角含笑。
“呲!”
王的剑猛的刺向索诺伊,白色的剑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口。
索诺伊忽然笑了起来。鲜血自他唇角不断溢出,它缓缓滑过下颌,一滴一滴,落在他早已被染红的衣襟上,也落在冰冷的地面。
这世间万物,唯有白甲能直接突破黑甲的防御,因此那端庄的黑色鬼神此时再也没有了威严,里面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没有丝毫生气。
“够了……”
愤怒已经代替了王的理智,他狠狠地踩向索诺伊的身体,没有收力,每一脚都是奔着踩死索诺伊去的。
索诺伊的肋骨此时少说也断了七八根了,可他仍在笑。
那笑声起初低沉,混着血沫摩擦喉间的轻响,继而变得清晰,明亮,甚至带着某种破碎的畅快。他一边笑,一边轻轻摇头,仿佛看见了这世间最荒谬又最值得的一出戏。
每一声笑都震出更多的血,可他毫不在意。他的目光越过面前雪白的盔甲,仿佛望穿了宫殿的高墙,望见了某片辽阔而自由的天空。
“你……听见了吗?”他喘息着开口,声音混着血水却异样地清醒,“那是我胜利的声音……”
可周围除了王重重的喘息声什么都没有,而索诺伊也早就听不见了。
他笑得更深了,眉眼间不见痛苦,反而是一片澄澈的释然。仿佛此刻流的不是生命,而是卸下的重担。他在笑这场以命为注的幻术,笑那高高在上者竟也未能看破,笑他终于……不再是泥鳅了。
直至最后,那笑声渐弱成一声悠长的叹息。他依旧扬着嘴角,任由最后的力气随鲜血一同流逝,仿佛这不是终结,而是他终于可以安眠的序曲。
王宫的墙外,一个高挑的男子牵着幽兰哀和卡慕走向远方。
幽兰哀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回头望去,火光一片,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但好像又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