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黑之前，一架马车迎着安洁丽娜领的风雪，飞快地驶过白茫茫的大地，穿过一片片覆盖着雪被的农田，来到了安洁丽娜堡的前方。
驾驶马车的人身上还穿着第一学院的校服，高大的白马在她的驾驭下缓缓踱着步子，靠近了安洁丽娜堡那道铁制的大门。
守在门口的女仆早已发现了马车的踪迹，她指挥同伴去通知图丽莎管家，自己迎上前来。
女仆的肩膀和头发上都被雪花覆盖，她似乎也不觉得冷，对驾车的少女艾薇儿说道：
“请王女殿下稍等片刻，我已经派人通知了图丽莎总管，她马上就到。”
女仆认得这辆马车，也知道车里坐的人是谁。即便如此，她也没有立刻开门相迎。
艾薇儿微微点头，她来安洁丽娜堡很多次了，也认识这位看门的女仆，印象里每次来的时候都能看到她恪尽职守地招待来客。
这时，车厢门被一只白皙的手推开，紧接着一双穿着白色丝袜踩着鹿皮长筒靴的长腿，从车厢里迈出踏在了雪地上。
女仆格丝眼中闪过一阵惊艳，同样是穿着和艾薇儿同款样式的校服，在海莲娜的身上就如同晚礼服一样高贵。
格丝立刻弯腰行礼，恭敬地说道:
“王女殿下……”
还不等她的话说完，海莲娜就走到她身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必多礼。”海莲娜拂去格丝肩上的雪，问道，“莱茵斯特在家吗？”
格丝心中划过一道暖流，回答道：
“少爷一直在家里，他要是知道您来了，一定会很开心。”
海莲娜微微一笑，明亮的碧绿色眼眸里闪过一丝羞涩。她就像一个普通的访客，双手剪在背后，偏过头看向这壮丽的雪景。
艾薇儿挑了挑细眉，碧蓝的瞳孔微微一动，停留在王女殿下交叉在身后不停转动的拇指上，不用说，殿下此刻的心情一定不像表面上那么镇定。
艾薇儿冷清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只是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图丽莎收到消息后，很快便赶到了门前，她挥了挥手，铁门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缓缓推开，她低头对着海莲娜行礼道：
“恭迎王女殿下，您请进。”
“图丽莎管家，不必多礼。”
海莲娜举起右手贴在左肩肩头对图丽莎微微颔首，随后走进了院子里，轻车熟路地踏着清扫出的石子路走向不远处刚刚点起烛火的城堡。
“莱茵斯特他……知道我到了吗？”
大雪纷飞，身穿洁白校服的少女忽然向图丽莎问道，她的长靴踏地，发出如同雌鹿攀林般的脆响，金色的长发随风飘扬，洁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不过此刻没人看到，图丽莎跟在她身后，回道：
“少爷此刻正在后院习武，我们不得打扰。”
海莲娜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毕竟她还没有和莱茵斯特打过招呼就提前拜访，这在帝国礼仪里算是失礼之举。
艾薇儿此刻正要驾着马车离开，海莲娜却说道：“艾薇儿，你跟我一起来。格丝，劳烦你把珍妮带去马棚，她认得你，会跟你走的。”
艾薇儿吃了一惊，她忍不住出声说道：
“王女殿下，在下不懂礼仪，要不还是去照看珍妮吧。”
海莲娜微微摇头。
艾薇儿只能下车，亦步亦趋地跟在图丽莎身后。
她忍不住回首看了格丝一眼，却见这位女仆牵着马向她投来一个幸灾乐祸的目光，这是侍奉主人的下人之间特有的默契。
（王女殿下是一个人太紧张了吗，非要拉着我去。但我也面对莱茵斯特少爷的时候，也没有好到哪去啊……）
艾薇儿不禁想起虎先生，也就是唐俊虎在日报里写的一句东方俗语：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艾薇儿走进安洁丽娜堡，她看着地面上能倒映出自己裙底风光的明亮地板，庆幸自己穿了一条黑色的连体袜，不至于被城堡里的女仆们当场赶出去。
此刻天色渐暗，女仆们正手持烛台，逐一点亮墙壁上的油灯，然后罩上灯罩。很快，室内就变得明亮起来，面对她们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这些女仆们并没有太多的关注，只是在默默做着自己的工作。
艾薇儿绷着脸，悄悄打量着这这座古老城堡里的一切事物。
上次用火光照明还是在学院宿舍里停电的时候，马德林整晚都是灯火通明，如果不拉窗帘，就算是寝室熄灯后都会有刺眼的灯光照进来。
这座城堡里的一切事物都像是在印证她对贵族的刻板印象，但实际上，这是唯一符合了她刻板印象的城堡。
王女殿下看起来很适应这里的环境，在图丽莎管家询问她们想喝些什么的时候，海莲娜说道：
“来一杯红茶吧，上次送来的茶叶剩的还多吗？”
“王女殿下，您送来的茶叶已经喝完了。不过您放心，唐先生从大楚带来的红茶也非常不错。”
当艾薇儿被问到要喝些什么的时候，她礼貌地说：“我也要一杯红茶，谢谢。”
在图丽莎离开后，海莲娜轻轻笑了笑，艾薇儿适时地问道：“殿下，你看起来很开心。”
“薇儿，你没听到吗？管家说，上次我送来的茶叶都喝完了。这说明莱茵斯特很喜欢我的茶。”
海莲娜脸上绽放出笑容，纵使艾薇儿整天跟随在她左右，也被这美丽的笑脸晃得失了神。海莲娜经常礼貌地微笑，但那只是社交场合下客套的笑容，比不上此刻的万分之一。
艾薇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校服，道：“殿下，我们穿校服来拜访莱茵斯特少爷，会不会有些……”
海莲娜竖起一根葱剥似的手指，轻巧地晃了晃，颇为自信地说道：“薇儿，这你就不懂了。马车上难道没有礼服吗？我是特意穿着校服来的。”
艾薇儿的脸上写满了疑惑，斟酌着问道：“王女殿下这样做，有什么深意吗？”
校服虽然允许一定程度的修改，但终究是比不过那些摆在橱窗里设计大胆的各种礼服，王女殿下那远超同龄人的身材优势也不能很好的发挥。
如果穿上最新潮的露背礼服，再化些淡妆，就算是莱茵斯特少爷也不会不心动吧？
海莲娜轻启朱唇，眯着金色的眼睛，胸有成竹地说道：“莱茵斯特不会喜欢那么放浪的服饰，而且穿着校服说明什么，你自己想吧。”
艾薇儿抿了抿粉唇，她只希望等一会儿殿下见了莱茵斯特少爷以后，能有现在一半自信就好。
说到底，不就是因为害羞吗？
要不然车厢里那么多刚买的昂贵礼服，该怎么解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