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林小心翼翼问道：“如此说来，您不介意了？”
“我像是会和小辈计较的人么？”周旻斜睨他一眼，语气调侃。
像，太像了。
安林心中附和，表面上却是乖巧的摇头。
“请问前辈找我有何事？”
毕恭毕敬的态度之下，安林眼睛悄悄上瞟，偷摸观察长老的表情。
据他心中猜想，要么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经典复刻；要么是丢了鹤，追查到他头上，前来对峙。
总不可能是看他天分好，特意收他为徒吧？
这种好事会落他头上？安林自嘲笑笑，将不切实际的主角思想抛之脑后。
反正来者不善，需小心应对。
“你几日前在演武台上打擂，不是有炼制聚灵丹么？再炼与我看看。”
聚灵丹？
堂堂丹修长老为什么会对他这野路子出家的丹士感兴趣，这事传出去魔幻程度堪比民科人士弄出了连科学院教授都为之惊叹的成果。
安林仔细想了下自己的炼丹过程，除去百分百炸炉的特殊性之外与别人也没什么两样。
难不成他真是个天才？
知晓了这位长老没有恶意，安林腿直了，腰也不弯了，昂起头颅，恢复原本的懒懒散散。
“弟子偶遇名师，也很想再开一炉请您指点，只可惜…”
他扭扭捏捏，欲言又止，仿佛遇上了什么难题。
但对周旻来说，安林的难题都不算问题，反而如此慢吞浪费时间惹他不喜。
“可惜什么，有话直说，别遮遮掩掩，研习丹道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情。”
“可惜弟子丹炉质量不行，破破烂烂，恐炼制时会拖累成丹。”
安林一脚破裂的丹炉踢开，清出院落，堆弃在一边。
虽说还能炼制几次才会报废，但面前有更好的选项，他当然选择后者。
周旻也不废话，大手一挥，一只金光灿灿的炉子就落在安林面前。
“此鼎中品法器，红铜铸成，乃我当年初学丹道时师尊所赠，随我境界提升逐渐荒废，如今赠与你，望尔好好使用，专研此道。”
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安林心中大喜，却强压着喜悦，神色认真而又庄重。
他郑重拜谢周旻，作出一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大义凛然。
周长老点点头，对他的表演十分欣慰。
“既送与你，为它起个名吧。”
安林点头，这才细看起炉子的样式。
半晌，他眼角抽动，若即若离的熟悉让他有种长梦未醒的虚幻之感。
炉身通体金色，呈水桶状，共八个进火口，分由八只金色小龙口中，华贵无比…艹，这玩意怎么越看越像书里的地动仪。
“我们就叫它地动仪…地动炉吧。”
地动…周旻口中默念两遍，细细品味，少倾，他夸道：
“好名字。”
但到底哪好，他却说不出来。
周旻捋着他那初具规模的胡须，神情复杂。
现在的后辈取名都如此的通俗、直译么，想当年他们都是什么登仙、青云、长恨之类晦涩的表达，主打一个好听但不知其意。
在周长老回忆往昔时，安林已经上手，将材料备好，一掌拍在炉上，升起火焰。
在他放入第一株药材时，周旻的声音自他身后幽幽响起。
“火从外烧，炉身温度到了，里面还不够，再等几息。”
安林手上动作一顿，听从长老的建议，几息后再加。
“火候控制不错，就是手法有点粗糙，后面学个控火的术法，弥补基础。”
“灵气别停，断断续续乃是大忌，你可知这一断，火力便会断，一点小小差别，最终成丹却是天差地别…”
“您可知道我才炼气三阶，这点灵气能炼完一炉就不错了，哪还能挑剔这灵力控制。”
寻常弟子去四峰都至少要到炼气七层，就是因为这个境界的灵气储量才能撑得起各种要求。
他也完全是通过取巧才能提前接触到炼丹这一技艺。
不过安林回顾他的建议，都是自己未曾注意到的细微之处，改正之后，明显能感受到区别。
就像从有一点干涩慢慢到丝滑的畅通无阻。
做得多了，也就熟练大成了。
或许，这一次能摆脱百分百炸炉的噩梦，成功完成一次没有瑕疵的炼制。
安林打起精神，将最后的药草放入其中，准备成丹。
轰隆，又是一阵沉闷的低鸣，毫无意外的，他比别人多出一道步骤。
地动炉的八只小龙口中喷吐出白色的蒸汽，泄去内部压力。
安林看这动静，感觉比以往更猛烈了许多，地动炉倒是名副其实了，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这炉子在地上稳稳当当，一点晃动都没有。
正准备揭盖，周旻快他一步，伸出无情铁手，也不管炉中温度滚烫，捞出丹药，观察成色之后暗暗点头。
随后取一颗丢进嘴中，细细品味。
旋即，那五官如常，只是一双眉毛从八变作了一。
他后悔了，聚灵丹味轻回甘，有香草气，怎么会是这种鬼味道。
但游走于体内，逐渐发挥的药效告诉他这就是聚灵丹。
闭眼品味半晌，待口中浓苦消散，周旻才慢慢睁眼，看向安林道：
“不错。”
“此丹品相光华，药效上佳，可为上品。”
有专业人士点评，安林也对自己的炼丹技术有了些认知。
但是，他更奇怪自己炼丹出现的炸炉现象，期望周长老能解答这长久的困惑。
不然以后每次炼丹都要震一下，岂不是在告诉所有人都晓得他开始炼丹了。
“请问前辈，我这炼丹炸炉的现象要怎么避免呢？”
“步骤未错，普通材料，丹炉也未有神异，究其原因，大概还是在修士身上。”
“我的问题？”安林指了指自己。
周旻颔首，道：“就像灵根中有冰雷之类脱离五行的属性，对于丹修来说，也有这种异于常人的体质。”
“那这些特殊体质的丹修成就如何？”
“泯然众人或是立于顶峰。”
安林无语，感觉周旻说了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就像你炼的丹药能当炸弹，有人只能炼出药液，药效如一；有人成丹丹药有七彩，自带绝命毒素；有人炼丹化灵植为金属，后来改行炼器。”
“你这个还有待开发，或许以后能有大用。”
周旻背过手，面向湛蓝天空，仰望白云。
“就算除去异象，也是可造之材。不知你可愿拜我为师，修行丹药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