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魔修们俘虏的正道修士确实很多,他们被封锁在了大大小小的囚笼内,三五成群,连吃喝饮水都很有限。
而且,看管他们的魔修显然也并不太在意这些家伙的安全,在李云绍救出他们时,已经有被魔修砍断手脚造成伤残的受害者了。
且,即便救出这些修士后,情况虽然没有什么好转。
毕竟,所有的修士修为都被释厄教魔修封锁了,本命灵宝武器也都被搜剿一空,就他们算想陪李云绍一起逃走,也实属为难。
只有少部分愿意冒险的同龄修士,愿意随他一起逃跑。
一群没有修为的囚徒,在这处诡谲庞杂的地下世界乱窜,被发现了必然是凶多吉少。
但好在,被封锁的修士们,还是给李云绍提供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我在被魔修挟持押送进来的时候,留心过洞内流动的气流,仔细注意,还能感觉到风中夹杂的水汽和咸腥味,那是新鲜海风的气息。”
一个个头不高的女修给出了她的提议:
“李道友,如果我所料不错,这群魔修的魔窟必然有个出口位于海滨附近,一直敞开着,而且所隔此地不远!毕竟,这庞大的地穴也是需要通风透气的。
“我现在修为被封,无法随你逃走,但只要有一人能离开总坛,记下此地方位,自然师尊他们就能前来救我!”
“海上?”
“对,且极有可能是东南方向的沿海,因为,那个狗日的魔修骗子吴铭有在哄骗我们踏入传送法阵时,那法阵上显示出的流光,分明是指向东南的巽卦。”
“……好,诸位保重。”
看着这些满脸愁容的年轻道友,他没做犹豫,和身边的狐女对了个眼神:“我们出发。”
…………
有了这提示来的线索后,再寻找逃路,就简单许多了。
狐涂涂灵敏的嗅觉,能够高效从那些流转于洞穴中的微风中辨识出海风中夹杂的咸腥味。
而那些随着李云绍一起逃跑的年轻修士,也能帮着他记住走岔的道路。
且直到现在,他们都没遇到一位阻拦他们的魔修,可以说相当顺利了。
终于,在转过不知第几道弯后,他们看到了洞窟对面遥远的微光——不是那种菌类发出的秽光假光,而是夜晚星辉的光芒。
“李师兄,找到出口了!”
看到那光芒的一瞬,狐涂涂心中大喜过望,一想到即将离开这处魔窟,回到温暖安全的浮云山脉,她就感动到要哭出来。
她甚至感觉到,自己体内封印修为的禁制,都开始有所松动。
其他的修士也个个面露喜色,露出了久病初愈的患者一般的笑容。
见此情形,李云绍也不再犹豫,直接朝着亮着光的出口跑了过去。
伴随着凉爽的海风,他们看到了洞外的景象,一众人顿时都愣住了。
这确实是出口,但并不在陆地上,而是位于一座孤零零光秃秃的海岛中央。四周全都是望不到头的汹涌大海,通过头顶的星辰判断,此地大概是东域东南方向的大海,距离陆地极远,即便能够御剑飞行,也极难度过。
最重要的是——就在两人面前,一个满脸不耐烦的魔修,已经等候许久了。
“小李道长,你是至今为止第一个从我教总坛逃出的人,也许我应该给你一些夸奖。”
释厄教次席护法,吴存之只是静静地站在洞口外,满脸不耐:
“……你居然有本事突破我设下的禁制,甚至在我教总坛闹出这么多乱子,大概是你的师长给你留了什么宝贝吧?早知道先给你搜身了。真让我颜面尽失啊。
“你也看到了,周围都是大海,你们就算离开了我教总坛,也是逃不出去的,乖乖束手就擒吧。”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洞口,但,所有逃出洞窟的修士,见了他都不敢说话,连呼吸都只敢压低。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个实力极其可怕的魔修。
“……哦,确实挺尴尬的。”
虽然被发现了,但李云绍依然面不改色,他只是干笑了一下:“不过对我来说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多亏了您,吴护法,我至少知道了你们的总坛在哪儿了。”
和周遭的其他同龄修士不同,他并不害怕。
而且,此次危机对他来说已经算是解决了。
只要确定了这处魔教总坛存在出口,他就已经成功了。
就算再度被俘收押,再次被下了禁制,他也能随随便便再逃出来。而且,就算周围汪洋大海充满危险,对他来说也不是个事,之后,再想办法尽快联系上虞灵清师父他们,问题就解决了。
“现在,您可以把我们重新关回去了。”他轻松地抬起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我不反抗。”
“小李道友,也许你自持有圣女庇佑,我不敢伤你。”吴存之冷笑了一声:“事实也确实如此,但是……我可不会轻易放过冒犯我教的人。”
“……你什么意思。”李云绍皱起了眉头。
“我会宰了你身边那只狐狸精,还有和你一起逃跑的那些年轻人,作为对你的惩戒。你这个不自量力的小子就睁开眼好好看看——他们是因你的冒失和愚蠢而死的。”
“什么?!”
说着,他直接抬手,顿时,强大到直接在海岛周围激起百丈海潮的威压瞬间爆发,一股无形的吸力直接笼盖整片岛屿。
随着这强大魔修的力量完全释放,他直接施展神通。
接着,滔天魔气瞬间汇集成漫天剑雨,径直朝着那十几个瞠目结舌的年轻修士和狐女激射而去。
“不好!”
“嗯?!”
“李师兄,救……额?”
“李道友,这,这是……什么东西?!”
毫无反抗之力的修士们尚未来得及发出惊呼,一条漆黑的触须,几乎毫不犹豫地横亘在了他们身前,拦住了那数百道能一击碎石的剑气。
所有人,不论是刚才险些丧命的十几位年轻修士,还是狞笑着打算杀死他们的魔修护法吴铭有,亦或是那个不知所措的狐女,甚至连带着李云绍自己,都愣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看到了李云绍背上那突兀伸出的几十条散发着可怕煞气的黑色触须。
“糟糕……急着救人,下意识就显露出本体了。”
先前一直镇定自若的李云绍,直到此时才真正慌乱了起来。
——————****——————
浮云山脉,归云宗内。
自诛魔大会之后,整个宗门内都弥漫着一股阴郁压抑的气氛,就连那些懵懂无知的外门弟子,也早已知晓了此次宗门遭遇的重大危机。
就在灵清峰内,好不容易养好伤的秋韵,正忧心忡忡地坐在云绍师弟曾经的住所旁。
这些天的担忧,使得她那张本就清秀的脸庞更加瘦削了,连带着整个人都有些憔悴惆怅。
云绍和狐涂涂两人此时都生死未卜,他们必然是被徐国首都潜藏的那些魔修给一并带走了。
念及至此,便会心如刀割。
直到现在,她依然不敢相信,那个自己视作友人的伙伴吴铭有,居然会是魔教中人。
可腹部被那女人刺出的剑伤却不会有假,直到现在伤口依然会隐隐作痛。
来自释厄教的使者,也肆无忌惮地前往了各个宗门的山堂前亲自递上了释厄教的拜帖,公开了他们的要求“成为可以合法传承道统、接受弟子的第七十三宗”。
魔教这狂妄的要求,毫无疑问引起了无数正道修士的震怒。
有些急躁的真人直接将这些使者缉拿收捕了起来,甚至使用了相当残忍的搜魂手段,想要直接找出这些魔修背后的组织和上级所在。
但无一例外,所有被搜魂的魔修都当场自爆死亡了。
“颜师侄,莫要太过担忧,那群魔修此时只想挟持人质与正道谈判,云绍他……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我也能感觉得到。”
不知何时,身为真人的虞灵清来到了颜秋韵身边,悄悄安慰道:“别忧虑过度了,你旧伤初愈,还需静养。”
她这个颜秋韵师侄和李云绍关系有多亲密,她是看在眼里的。
这些天,她天天都能看到这个心系云绍的师侄忧愁地守在这里,像是盼望丈夫归来的妻子一般落寞地等着,心中自然有些不忍。
“……虞师叔,可我还是很担心。”
少女只是低头:“我都听说了,有些长老对释厄魔教极为愤恨,他们说‘如果因为怕死,就对魔修屈服,那便对不起祖师爷的教诲,不论如何也不能和他们谈判’。
“如果我们真的和那群魔修开战,那……云绍他们,会不会被恼羞成怒的魔修,给……”
“不会的,不会的……”
虞灵清赶忙制止了颜秋韵的说话:“……总会找到云绍的。”
“……我们就不能和那些魔修假意谈判吗?”颜秋韵忽然充满期待地抬起头:“先把云绍他们救出来,再和那些魔修开战?”
“秋韵,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这些度过天劫的修士一旦以天道为誓,向魔修做出了许诺定了盟约,日后若是违背必然道心破碎、修为尽丧。”
虞灵清摇了摇头,脸色也颇为惆怅:“……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如果哪宗能请出闭死关的返虚境前辈直接窥探命理,那或许还有希望找到那些魔修,但是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魔教的总坛潜藏得太深了。”
“虞师叔,您给云绍的那枚玉牌,不是有您的精血吗?之前云绍也说过,只要拿着那枚玉牌,无论在哪儿,只要他遇到危险,师叔您都会去救他的。
“按理说,无论带着那枚玉牌前往何地,哪怕是天涯海角,您也应该能感应到他的啊……”
“他是这么说的吗?”
这一瞬,身为师父的虞灵清忽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自责,旋即,她长叹一口气,苦笑道:
“哪儿有那么容易?我终究也只是个勉强踏上修行道途的普通修士。
“此时,云绍起码与我们相隔数万里之遥,人大概也被囚禁在了封闭的魔教囚笼里。这种情况下,以我的修为,是无法感知到他的位置的。”
“…………哦。”颜秋韵不再说话,只是低下了头,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剑——紧握剑柄的手上,甚至暴起了青筋。
虞灵清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师侄了。
颜秋韵只是这些天宗门内无数长老弟子的缩影,因吴铭有的背叛和魔教的猖狂而深感受伤的又何止她一人?
想到这里,这位沉默的女长老再次取出了那枚属于她的长老玉牌——
按理说,只要李云绍遇到强大的威胁,玉牌就会泛起黑斑。但此时,由于他已经不知所踪,先前发黑的玉牌再次变回了无暇的白色,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如果她的修为更高,是不是就能感知到云绍所要传达的呼救了?
正在虞灵清默默自责之时,忽然,纯白色的玉牌再度泛起了黑斑。
随后,在这位灵清真人错愕的警觉中,她忽然感觉,就在遥不可及的东南方向,一股隐约到几乎无可觉察的细微气息,通过她精血和本体间微妙的感应,轻轻传入了她的神识之中。
与此同时,归云宗的宗门大殿上,忽然响起了召集长老的鸣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