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月将主治医生的卡片塞进塑料槽,坐在床前,不紧不慢为老太太倒了杯热水。
她扎着干练的丸子头,动作轻柔而优雅,结合那双淡漠的眼眸,很难想象她和游戏里妩媚情欲的女上司是同一人。
“云医生,今天还是您亲自过来,实在太客气了。”奶奶接过杯子,语气感激。
虽然她对云医生的年纪有些怀疑,但论性格论人品,这两天接触下来,老太太对面前小姑娘的好感度刷高不少。
“没有没有,奶奶叫我小云就好。”云居月温柔笑笑,扫了眼柜子上的果篮,随意问道,“今天还是阿姨来看您吗?”
某人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老太太斜睨了下厕所门,和善的笑容:“不是,是我孙子来看我了。”
楚杭深吸口气,缓缓移开贴在门上的脑袋,在羽生麻衣清澈的眼神中,生无可恋地抓挠头发。
“您孙子?”云居月早就注意到紧闭的卫生间门,礼貌性问道,“他现在是走了还是?”
“走了。”老太太眨眨小眼儿,“厕所我嫌有味道,就把门关上了。”
“噢噢,这样子。”云居月没太在意,拿出纸笔微笑,“那就开始今天的简单检查?”
楚杭不安的心平静下来,神情幽怨,像只被耍了的小狗,羽生麻衣趁机伸手撸撸他的脑袋,眼眸灵动又狡黠。
黑暗中,门外传来隐约的问询声。
楚杭没开灯,一方面门是毛玻璃材质,贸然开灯容易被发现,另一方面,昏暗环境会让人不自觉保持安静,在无法跟“羽生纤子”解释的情况下,让她放轻动作很有必要。
他眉头微皱,竖起耳朵试图听清外头的对话,好看的侧脸时隐时现。
“欸,楚同学。”少女忽然凑近脸颊,日语小小声问,“你为什么要拉着我躲进来呀?”
楚杭吓得差点一脚踩进蹲坑。
“别突然靠近哇,很恐怖的。”他小小声地气愤,“万一发出声音,咱俩就完啦!”
“咱俩?”少女大眼睛水汪汪,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是咱们俩?”
楚杭无奈扶额:“是我,我会完蛋,帮我个忙呗,别出声。”
“噢噢。”羽生麻衣乖巧点头,一秒后好奇转头,“你认识那个女人嘛?”
“......你话好多。”
“跟我说说嘛。”
楚杭低头看了看被小手扯住的衣角,含糊妥协:“待会和你说。”
他还得编理由呢。
“噢噢。”少女轻轻摇晃着衣角,一秒后好奇抬眸,“那,你是她前男友?”
楚杭:o(*≧д≦)o!!
他到底还是没红温,拍拍胸脯,把火气全压下去。
“是是。”楚杭心力交瘁承认,与其支支吾吾被烦死,不如就此满足粘人小猫的好奇心,“她就是我前女友,我不想看到她,前尘往事大江东去,乖乖闭嘴休要再提。”
“噢噢。”羽生麻衣眼梢微弯,又扯了下楚杭,“楚同学......”
楚杭真被烦得不行,他这回没说话,转头凶了眼羽生麻衣。
“我想吃拉面。”少女委屈地噘起小嘴。
这股黏人小女友的既视感到底怎么回事?
楚杭脑子嗡嗡,他知道“羽生纤子”缺爱,但两人才认识一天多,刚刚的反应思来想去,楚杭觉得可以用一个词概括。
吃醋。
对于陌生的,男友避恐不及的漂亮女人的敌意,小心翼翼旁敲侧击的不安,醋坛子啪嚓摔到地上,酸味大得能在空气中闻到。
明明楚杭觉得二人关系只是朋友,然而看着她一点点湿润的眸子,又莫名愧疚起来。
是游戏的愧疚感带到现实,还是从她身上看到了妹妹的影子?
槽,好难想。
楚杭叹了口气,犹豫片刻,小心搂住少女的肩膀,像她刚才对自己那样,轻轻捋顺秀发,言语歉意。
“好啦好啦,不是故意凶你的,晚上带你去吃大餐。”
羽生麻衣歪歪头,似乎在问“真的吗?”。
楚杭投了个笃定的眼神,拍拍小脑袋,比了个“嘘”的手势。
羽生麻衣乖巧捂嘴,看着少年放心转过头,粉唇勾起得意的弧度。
中国有句古话,女追男隔层膜,虽说难度不高,但人前人后面具很重要。
最好让他认为面前是只软萌委屈的黏人少女,若有若无表示下喜欢,纯情小楚喃很快就会屈服。
羽生麻衣自认阅片无数,经验丰富,饭一口口吃路一步步走,要想体验极致的牛头人感,必须先追到手代入女友角色,至于黄毛,已经命中注定地出现了。
在此之前,加快攻略进度是首选,但羽生麻衣有信心。
爱情?易如反掌!
楚杭没注意她心理活动,聚精会神把耳朵贴在门上,生怕漏过什么重要信息。
声音太熟悉了,跟游戏里的坏女人简直一般无二。
不过多了几分淡漠和温柔,总得来说没有那么媚,不像看到他就想欺负的欲求不满大姐姐。
“化疗后不良反应,大致消除。”云居月边念边记录,目光移到下一个问题时停顿两秒。
“奶奶,您这两天除了胃部,身体其它地方还有不适吗?”
“不适吗?”老太太一怔,回答,“除了那些不良反应,别的应该是没有了。”
“好。”云居月点点头,干练地收起纸笔,给自己倒了杯水,“那您好好休息,我喝完水就回去工作。”
别呀!楚杭有点急了。
由于有只黏人小猫时不时骚扰,他听到的只有前后几句。
信息太少,无法推断女医生的性格习惯,也就无从知晓她和游戏有什么关联,相当于医院里埋了颗定时炸弹。
难不成以后来看老太太,都得玩躲猫猫的游戏?最起码得知道下“云居月”的长相吧?
他大脑运转,无意间瞄到门上的一小块普通玻璃。
长而细,刚好够眼睛望出去的体积,作为毛玻璃门的装饰位置较高,正常来说,是无法够到的。
但可以......
楚杭努力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像只滑稽的长颈大鹅。
能够到,但足尖没法承受这么多压力,必须找个地方分担一下。
斟酌一番,他的目光落在门把手上。
门把手是反锁式的,一旦从里面锁上,就无法拧动,空间刚好够两只手放置,以此作分担点,应该能让身体稳定些。
楚杭检查反锁无误,小心翼翼借着门把手,撅着屁股,一点点踮起足尖,注意力全在玻璃上。
不料,一只小手神不知鬼不觉伸出。
“咔哒”一声。
他的手一空,重重按了下去。
随着吱呀吱呀的开门声,少年的身躯暴露无余,他还维持着抓住门把的姿势,不可思议抬头,朝思暮想的精致脸颊映入眼帘。
执把相看泪眼,楚杭无语凝噎。
奶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你......你谁?”老太太颤颤巍巍指向门口,满脸震惊,“你不是我孙咂,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