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楚杭猛地惊醒，身弓如虾，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内心惊疑不定。
为什么无法退出游戏？！
除了第一次战败后强制退出外，前两天都是主动入睡回到现实，可刚刚不管怎么闭眼，他都没办法和之前一样。
即将睡着的一刹那，意识被什么东西狠狠弹了回来，瞬间将他惊醒。
楚杭摇晃着坐起身，周围很安静，直到听见少女均匀的呼吸，他才渐渐回过神，轻声下床倒了杯水，在凉水的刺激下，头脑算是清醒了些。
羽生麻衣在游戏内是未婚妻的身份，两人同睡一床，却十分默契地隔开些距离，以往都是闭眼即退出，今天诡异地成了例外，他们能听见对方心脏怦怦的跳动，在黑暗里回荡着，久久无法入睡。
好不容易有点苗头，又被惊醒了。
楚杭有点郁闷，但他喝着冷水，用眼角瞄几下熟睡的少女，又觉得这种氛围很舒适，慢慢听着小小声的呼吸，睡不着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楚杭放下水杯，来到阳台前，望着明月叹了口气。
糟糕的一天，他想，下午被猝不及防偷袭了下，裁判直接判云居月胜，他倒不觉得那个问题有多么难，只是忽然被她的话镇住了，没成想她耍无赖地抓住空隙，发出致命一击。
羽生麻衣很无所谓，甚至拍拍他肩膀，跟他说一起试试酒店的烤肉大餐，楚杭看着她小嘴油光发亮的样子，心里愧疚翻涌。
他不知道在羽生麻衣看来这不过一条虚拟的项链，还在为没竭尽全力拿下它而惋惜，所以鼓起勇气询问时，羽生麻衣露出古怪的神情。
“哈？”她边说边夹了快烤肉到楚杭碗里，“这有什么，不就是一条虚......假的项链，先生想这些干嘛，快吃快吃。”
虚假的？
楚杭没注意到她隐隐心虚的眼神，他更懊悔了，懊悔到香喷喷的孜然烤肉都是苦的。
她一定是强装淡定才这么说吧，那条镜莲华项链好看得连他都震撼了，冒牌基德交出它时，还露出肉痛无比的表情，同时不断给新店作宣传。
明明是很有象征意义的东西，结果却......
晚风拂过，楚杭有些恍惚，兜中手机的振动将他拉回现实。
拿起一看，云居月。
不知为什么，他没有先前的紧张和不安，回头看了眼，少女正在熟睡，纤长的眼睫一颤一颤，小嘴呢喃什么。
楚杭后退一步，随意靠在落地窗上，离中午两人相拥的地方不过一米。
他点开信息。
【这条项链对我没什么意义。】
楚杭皱皱眉，片刻后哒哒的打字声响起。
【云组长，这是什么意思？】
【它对你有意义。】
楚杭呼了口气，下意识看向少女的雪白脖颈，那是一处很美的地方，可见过那条项链后，总觉得缺了什么。
【我在白天晒太阳的海滩等你。】
这是云居月发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她杳无音讯，和先前比起来，似乎少了些高高在上的强制意味，一贯作风是强制性地把他叫到隔壁，“等你”这种话，不应该从她嘴里说出来。
她没以前那么纯粹了。
楚杭有点儿费解，他静静站了会，将床头柜上的红色头绳拿起，攥在手中。
羽生麻衣睡前和他很开心地说过，明天去海神岛要把它绑在头发上，红色的线象征着好运。
楚杭低下头，最后看了眼熟睡中的少女，转身轻轻往外走去。
咔哒一声，门关了。
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五秒后，漂亮的大眼睛睁开了，月光洒进来，它们像一对剔透的宝石，流光在不稳定地波动。
羽生麻衣缓缓把手盖在心口。
不安，惶恐，害怕，以及一丝......兴奋。
她感受到杂乱而茫然的跳动。
......
云居月把脚伸入海水，海浪裹挟着流沙，在趾缝中跃动。
沙子在月亮下白得发光，她将脚趾微微张开，抬起小腿，海水顺着光溜溜的足背淌下，云居月对着月光举起镜莲华，眼睛很久才眨一下。
鞋子碾过沙地的声音响起，楚杭没加掩饰，在距离云居月三米的地方站定。
“我来了。”他说。
“......”云居月放下镜莲华，她侧过身，楚杭这才看到她穿了一条白色长裙，平日向来是一套职业化的工作服，罕见的白裙装扮让她少了丝诱惑，多了些清冷。
但她眼睛不像月光那么纯粹，静静看了楚杭几秒才开口：“想要吗？”
楚杭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没急着应答。
“云组长，获得它的话，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
云居月眉梢微蹙，不紧不慢道：“你不应该很清楚了吗？”
她捻起白色裙摆一角，裙摆像一面百褶画扇，优雅而轻柔地展开，仿佛月色下捻着裙摆起舞的仙子。
楚杭静静看着，听见她很轻地说：“特地为你换的，还满意么？”
“你有心事。”楚杭说。
捻着裙摆的纤手一顿，徐徐打开的画扇闭了下去。
“我没有心事。”云居月语气冰冷几分，“如果你觉得有也没关系——只要靠近一点就好。”
“你好像在掩饰。”楚杭突然说。
“你......”云居月朱唇微张，却不知道说什么。
像之前一样，诱惑着他过来吗？
主动凑近他，摩挲他的身体，让他陷入欲望的挣扎吗？
望着楚杭的眼睛，她失去了实行这些想法的欲望，他变得平静很多，云居月居然油然生出一种脱离掌控的恐惧。
“云组长，在您说出想法前，我想先回答您下午提出的问题。”楚杭来到旁边的沙滩椅，静静坐下。
云居月没说话，那双凤眼没有昔日的高傲和妩媚，定定看着楚杭。
“您说，欲望究竟算不算情感......”
“我不想听。”她忽然别过脸去，仿佛听到了什么刺耳的东西。
楚杭摇摇头：“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你我都有好处，是时候......”
“够了。”
云居月没有大声喊叫，她长舒一口气，用很轻的语调制止了楚杭。
“我不想听，我只想......”
她的眼睛似乎找回了些高傲和诱惑，月色下莹莹地泛着光，呼吸炙热而欲求。
她伸出手，指尖一点点地，朝楚杭的脖颈探去，眼见就要攀上少年的喉结。
“不。”楚杭目光沉静地打断了她，他望着手心的红绳，似乎找到了自己的主见。
“对于您中午的问题，我的答案是——不。”
“欲望，是不算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