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麻衣睁开眼时,四周已经完全黑了,她抹去眼角泪水,挣扎着起身,脸庞隐藏在岩石后,久久不敢往海边看。
她恐惧看到那样的画面,怕看到后陷入欲望,从而一发不可收拾,但内心又隐隐期待着,杂乱而急促的呼吸,因压抑而努力并拢的双腿,不知何时,潮红攀上她的脸颊。
单想想就这样了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感觉还不满足?
欲望仿佛长出触角,逐渐覆盖脑海,少女咬紧牙,雪腻的双腿却不听使唤地开始战栗。
有什么应该开始进行了,她看不见,偏偏这种感觉让她更兴奋,以至于像一条搁浅的鱼,本能地张开粉唇,渴望炙热的呼吸。
大腿处忽然变润滑了些,羽生麻衣眼神迷离,指尖往下探去,从岩石后渐渐漏出脑袋。
呜,忍不住了......
想看,好想看着他,对不起......
可下一秒,她的瞳孔猛地睁大。
一个人影静静站在海边,黑夜包裹住大海,只能听到规律的浪潮声。
她穿着一袭白裙,眼睛低垂,手心的项链隐隐约约反着光,很微弱,像无边黑暗中的萤火虫。
“呜————”
远方传来船只停靠的气鸣,羽生麻衣反应过来,触电般抽回手,小口小口喘气,劫后余生的同时,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这不是重点......
环境很暗,她迷茫地站起身,试图看清楚杭在哪里,她内心缠斗了很久,以至于刚刚发生过什么都不了解,自然也无法知道少年的去向。
羽生麻衣看了眼云居月,她像一尊雕塑,犹豫两秒,羽生麻衣轻轻迈开步伐,离开了岩石。
她也不知道该往哪去,如果楚杭要回酒店,大概率得从身边经过,可她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于是只能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地寻找。
似乎楚杭变成最清醒的了,不止云居月,她也有了心事。
风不仅咸,还带着点苦味,羽生麻衣耷拉着小脑袋,忽然对未来很担忧,分明中午还对楚杭说着鼓励的话,斩钉截铁无比坚定,可现在,特殊的xp又一次勾起欲望,它是那么扭曲,扭曲到羽生麻衣觉得害怕的程度。
这一点该如何消融呢?
少女从没感觉情感和欲望如此不协调,在没有爱时,欲望是那么可口,可一旦产生情感,矛盾就会瞬间暴露,欲望盖过情感时会做胡事,情感盖过欲望时会说胡话,胡话里未来是一条长长的宽广大道,她甚至忘记体内还有一只蠢蠢欲动的小兽。
这种事情总有暴露的一天,如果是在一起后暴露......
羽生麻衣深吸口气,她迷茫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走到了浅滩,海浪冲上沙滩,她踩着湿润的沙砾,一直走啊走,还没来得及被海浪带走的脚印映入眼帘。
少女呼吸急促起来,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想寻找的人就在前面。
他在干什么呢?
羽生麻衣感觉心好乱,失去思考的力气,她摸摸及腰的长发,发尾带着蓬蓬卷,明天她该用红发绳将它们绑起来,可红发绳被某个人拿走了。
不会被发现的,远远看他在干什么就好。
她下定决心,指尖捻起粉裙边边,脚步先是加快了些,随后按捺不住地急切,最终变成了小跑。
沙滩上的脚印逐渐清晰,羽生麻衣调整好呼吸,一步一步缓缓向前走去。
月亮不知不觉又出来了,一束聚光灯般的光线打在浅滩,少女纤指一顿,缓缓松开裙摆,她站在黑暗中,聚光灯中心出现一个半蹲的少年,他斜对着她,将一片白色的东西拿起,对着月光照了照。
“唔,找到了。”少年嘟囔着,很满意似地摊开手,四片一模一样的贝壳出现在手心。
镜莲华盛开时,有五片花瓣。
少女双手在抖,不可思议地捂住嘴,她好像在轻轻摇头,不敢相信眼前是真的,踉跄着后退一步。
海水开始涨潮,浪花打湿她的鞋子,她感觉自己要被冲倒了。
楚杭拿出酒店送的小型打孔笔,每人都有一把,方便游客将贝壳串成喜欢的样子,细微的声响传来,他目不转睛拿起贝壳,额头上出了点薄汗。
这是一出沉默的舞台剧,内容很无聊,聚光灯下,男主人公笨拙地抿着唇,一点点在贝壳上打出小孔,观众是暗处默默注视他的少女。
楚杭没有做过手工,他只能凭着感觉去做,好几次他都失误了,钻笔不小心碰到手指,他嘶嘶吸着凉气,可不过几秒,又沉下心,恢复聚精会神的样子,眼睫平稳而认真。
海风还是很咸,那股苦味却没有了,温热的液体在脸上流淌,羽生麻衣呆滞几秒,伸手摸摸脸颊。
她泪流满面。
她想起生日的时候,养母会给她买很大的蛋糕,蛋糕上不会写“生日快乐”之类的祝福语,而是用日语写着“一定能考上早稻田大学”,“将来一定会成功”,“做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等等句子。
她看着养母,养母说:“许个愿吧。”
她低下头,看不见自己的生日蛋糕,她好想许个愿,可闭眼前,她看到了蛋糕上的字,这不是她的愿望。
养母说:“说出来吧,你的愿望是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啊......她想着,木木张开了嘴。
“我的愿望是,成为一个母亲一样的人。”
“吹蜡烛吧。”
“是。”
“呼——”
蜡烛灭了,生日的仪式结束了。
养母会带她吃很好的大餐,出入各种高端的餐厅和场所,可某天走在路上,她情不自禁停下脚步,那天很冷,下着雪,老旧的橱窗内是一家三口,看起来不富裕,男女快乐地打起节拍,孩子兴奋地闭着眼。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她看了一会,在孩子吹蜡烛前,哈了口冷气,转身离开了。
她没有礼物,很多同学会献殷勤,她总是笑着摆摆手,大家说羽生麻衣家教很好,真羡慕她啊。
她一口一口吃下写着母亲愿望的蛋糕,听着路边传来的生日歌,在同学羡慕而敬重的注视中,长到了二十岁。
她过了二十次生日,没有一次礼物。
可现在不是她的生日。
少年将红绳穿过小孔,细心地用结固定,三片在前,两片在后,五片纯白的贝壳固定在一起,那是一朵盛开的镜莲华。
他开心地擦去汗水,把项链举了起来,月光中它诞生了,他觉得此刻真美,可惜羽生麻衣不能看见。
他听到了微弱的声音。
楚杭转过头,晚风吹起少女粉红的裙摆,她在笑,眼泪却从眼角流出。
“谢谢你。”她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