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电话铃响了。
云居月从沉思中回过神，拿起桌上的复古台式电话。
“喂？”
她听了几秒，眉头轻轻蹙起，语气也冷下来。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去，这种家族利益有关的事情你们出面不就好了么？”
“......”
“是，我就是翅膀硬了，怎么了？”
“我就想好好当个医生，不想做什么大小姐，这种商业的事我不擅长，你们自己去吧。”
那边语调似乎软了下来，像是语重心长和云居月商量什么。
云居月叹了口气，“来自日本？不想和男性接触？不是很多长辈都是女性吗？非要我和她商议？”
她边说边端详桌上生锈的饼干盒，片刻后动作怔住了，眼神也没了之前的漫不经心，喃喃重复一遍。
“......羽生家族？”
她饶有兴致坐直身子，思索片刻，露出了然之中的神情。
那边还想再劝劝，不料听她说：“好，我去。”
云居月挂了电话，指尖一下一下点在桌上，手机翻动晚上参会的名单。
几秒后，她停下来，盯住“羽生家族”一栏。
果然如此......
窗帘被风吹起，一缕光不偏不倚，打在屏幕上。
上面是两个名字。
【羽生家族参会人员：】
【羽生纤子、羽生麻衣】
......
“奶，你啥时候能好嘞。”
“杭，你给我削个水果呗。”
“......别学我说话。”
病房内，楚杭无语看了眼老太太，手上很诚实地拿了个梨开削。
“早知道就不给你看那么多视频了。”他边削边吐槽，“你知道网上的人叫你什么吗？”
“什么？”
“潮流老登。”
“呸，你奶本来就潮流。”老太太啐了一口，“上世纪我做游戏时，你连个蝌蚪都不是。”
“游戏呢？游戏呢？”楚杭朝她伸手，一脸不屑，“除了贪吃蛇，你还设计个锤锤。”
“孩子，这你就不懂了。”奶奶接过梨，悠哉悠哉啃上一口，“这叫时运不济，命途多舛，虽然花出去的钱成了水漂，但敢于尝试的勇气可喜可嘉。”
“简称赔钱货。”楚杭无情捅了一刀，赶紧给自己叠甲，“我说的是游戏哈。”
“放屁！那是他们不识货。”老太太哼哼唧唧，“电脑传到国内后我和你爷爷一时兴起，设计过一款游戏，但当时理念过于超前没被接受。”
楚杭沉吟两秒：“贪吃蛇plus？”
“滚蛋，是rpg。”奶奶没好气打他一下，“逆牛头人，听说过没？”
“喔？”楚杭表情古怪起来。
“就是你这个反应。”奶奶一拍手，“当时找各种关系去外网，现在叫翻墙，放那时候可麻烦了，好不容易做成一个游戏...国内过不了，也没钱请画师，不了了之咯。”
“在国外发不行么？”
“滚犊子，我和你爷爷是守法好公民，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老太太含糊不清，梨在嘴里嘎嘣嘎嘣响。
“行行行。”楚杭道，“游戏内容是啥，嗦来听听。”
“社畜的世界......”
她刚念了个名儿，孙子唰一下站起来。
“什么？”他把手搭在老太太肩上，“还记得剧情吗？”
“好久的事情了。”
“哎呀，快想想快想想。”楚杭要急疯了。
“模糊记得几个场景。”奶奶作沉思状，“好像先在会社，后面还设计了个海滩......”
“还有呢？”楚杭双目放光。
“忘记了。”
在孙子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老太太无奈一摊手，“嗨呀，时间太长了哪想得起来，我这把老骨头能想起这些，很不容易了好不好。”
“那游戏呢？”楚杭失落片刻，重新燃起希望，“做好的游戏在哪？”
“丢了。”
“游戏还能丢？”
老太太弹他脑瓜崩，“对你奶放尊重点，我好歹是你长辈，这样不怕夭寿啊？”
楚杭悻悻松开手，还是无法接受：“怎么丢的哇......”
“鬼知道。”奶奶说，“当时游戏普遍用的DVD，也就是光盘，做完存在里面，如果丢了就是真没了。”
“什么时候丢的？”楚杭不死心，时间近的话想试试找回来。
“捡......你妹两岁的时候。”老太太暗啐一口，“它好好放在盒子里，某天突然不见了。”
“就这么不见了？”楚杭悲痛欲绝，“奶，你还记得多少剧情。”
“这么关心干甚？”奶奶哼哼唧唧，“叫你找女朋友都没这么上心，对了，昨天的姑娘和你确定关系了没？”
“没有......”楚杭心情一下很低迷，两秒后晃晃脑袋，“不对，您先跟我说说游戏剧情，我很感兴趣。”
“真的？”老太太满脸怀疑。
“嗯嗯，您的思路太超前了，五体投地。”楚杭认真地点点头，求知若渴。
老太太很受用地眯起小眼儿：“具体记不得了，但一共有三个角色。”
“嗯嗯。”楚杭洗耳恭听。
“他们叫ABC。”
“您在逗我？”楚杭皮笑肉不笑。
“没毛病啊。”奶奶理所当然道，“ABC，两女一男，自个填名字呗。”
“......说了等于没说。”楚杭兴致缺缺，一摆手，“算了，我自己摸索摸索吧。”
“摸索摸索？”奶奶不明所以。
“没啥，摸索玩牛头人游戏的经验。”楚杭恨恨咬梨一口，汁水四溅。
他有种到极限寸止的感觉，好不容易有点希望，您跟我说没了？
不排除巧合，可从已有信息来看，这个几十年前一时兴起做的游戏，和自己在玩的《纯色之镜》，有很多相似之处。
楚杭百思不得其解，老太太却不想这么放过他：“诶，你还没跟我说呢，昨天那姑娘进展咋样了？”
“就那样呗。”楚杭有气无力，“她今天好像有事，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快上啊。”奶奶愤愤不平，仿佛要找女朋友的是她，“怂瓜蛋子，追女生得主动点，她不来联系你，你就去找她呗。”
“情况没那么简单......”楚杭声音闷闷的，“感觉她家里人不同意。”
“你咋知道？”
“猜的。”楚杭往陪护床上一躺，“人家初来乍到没几天，还能有什么原因？”
“屁，越是这样越得勇敢冲，知道罗密欧与朱丽叶不？”老太太慷慨激昂，“只要有爱都能在一起的。”
“...看热闹不嫌事大。”
“本来就是。”
“行了行了，您说啥都对。”楚杭坐起身，“快一点了都，我去找云医生一躺。”
“找云医生？”奶奶幽幽开口，“你小子。”
“关于您出院的事，安排一下。”楚杭可不会把欠债的事说出来，免得她担心。
“成。”老太太望着窗外，伸了个懒腰，“好久没见见外面的世界了啊。”
她的语气忽然很感慨，透着一丝拨云见日的渴望。
楚杭没再打扰她，默默退出房间，往云医生办公室走去。
在门口敲了敲后，他轻轻推开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