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 客厅-夜
斯特劳斯(60),衰老,瘦弱,眼神锐利。他刚刚才用颤抖的手喝下一口浓汤,现在又动气手指试着再舀上一口。
伊利亚(14),短发,消瘦,满脸粉刺。他拿起,桌边的匕首,看了看,还是用牙齿打开了一瓶啤酒。他吐掉了瓶盖。
伊利亚:“老头,你可别忘了你刚刚说了什么?”
斯特劳斯:“我像你这么年轻时也爱这口。”
伊利亚(发笑):“你不会是说,就是因为这个你才落得现在这个样子吧,不不不,老头,你这根本没用,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听我自己做主。”
斯特劳斯耸耸肩,他吃下了好不容易送到嘴边的汤,又用颤抖的手擦起了嘴角。他指着灶台,然后起身走去。他的双腿偶尔震颤,但比手好一些。他那破拖鞋踩在木板上地板上吱呀作响,老破楼的地板已经旧到发黄。
伊利亚看了看老头却没有理会,他还在喝手里的啤酒,直到喉咙再也装不下更多的气才把瓶子放下。
老头踏着阑珊的步伐终于到了灶台,他打开灶台灯与抽气系统。
伊利亚:“能关掉它吗,简直吵死了。”
斯特劳斯回头。
斯特劳斯:“关掉它,就会让你被油烟呛死,你要是这都嫌弃的话,也许让警察来看看你干的比我和你聊天更好。”
伊利亚翻了个白眼,向着椅子身后倒去。
斯特劳斯:“你要不要喝汤,光喝酒的话醉的会很快的。”
伊利亚刚想把脚放上桌子,就跟着椅子一起摔到了地上。他爬起来,揉揉脑袋,刚冲老头使了个脸色就嗅到了空气中浓汤的气味。他没敢开口,只是一阵趔趄之后坐直了身子。他望向老头,凝视着他那毫无威胁又疲惫的双眼。
伊利亚(扭捏):“我...我喝。”
斯特劳斯几乎早有预料地往碗里倒上了浓汤。他的手还在颤,身子也是,任何动作都很艰难,但与此同时他没有停下。
看了一会儿,伊利亚总算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把椅子扶正的时候,还差点又摔了一跤。
伊利亚:“破椅子!真该死。”
斯特劳斯拿着碗罗宋汤走向餐桌。
INT. 客厅 - 夜
斯特劳斯来到客厅时他见到了伊利亚,他穿一身黑,带个头套,显然是个匪徒装扮。他翻找着抽屉,打开橱柜,在骚动中,他回头看去。
他先是一惊讶,身体都向着洗手台收了一收。
斯特劳斯先是看向敞开的大门,看走廊里的灯泄在了破地板上。地板上的鞋印,让他蹙起眉头,有些坏掉的锁头让他深深吸气。他摇了摇头,甚至没有理会已经抽出小刀的伊利亚,朝着冰箱走去。
伊利亚(压着嗓子):“老头,这是抢劫,如果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回去。不,不对,老头,如果你想要活命的话就把值钱的。也不对,把你的现金都拿出来,对现金,所有的现金都拿出来。”
斯特劳斯打开了冰箱,从那儿他拿了一锅用保鲜膜包好的罗宋汤。
看斯特劳斯小小的脑袋,整个塞进了冰箱。伊利亚便走上前去,用刀抵着他的后背,一把把他从冰箱里拉了出来。
比起背后的利刃斯特劳斯更在乎他的罗宋汤,他牢牢抓着它,一点也不像是个得了帕金森的患者。
伊利亚:“钱!老头。”他忽然四处张望,看向窗户,又看向大门。(低声)“钱,把钱给我,快点。”
斯特劳斯:“如果你想要入室抢劫,在做一切之前起码把门关上吧。”
伊利亚动也不动。
斯特劳斯(继续):“你可以先去把门关上,我哪儿也不会去,不会报警的好吗,我只是想喝口汤而已。”
犹豫片刻,伊利亚放开了斯特劳斯。他像是只猎豹一样飞奔向房门,咻地一下方门上的锁孔便发出了声响。
斯特劳斯翻了翻白眼又摇了摇头,他把装着罗宋汤的锅放上了灶台,然后回头。他让身子轻靠于灶台,用双手撑起身体。
斯特劳斯:“你多大了,孩子。”
尴尬片刻,伊利亚才恍然大悟,他立即扭动门锁可锁却卡在了里头,怎么也转不动。
伊利亚:“妈的!真该死!真该死!草!”
斯特劳斯:“你喝酒吗?你看上去像是个喝酒的人。”
伊利亚:“住嘴,我是来抢劫的,你应该害怕我才对。”
他冲斯特劳斯瞪眼,然后举着匕首就朝他走来。
斯特劳斯:“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害怕你吗?因为你在入室抢劫,你现在要把我的一切都夺走,然后被警察抓起来,哦拜托,我真的好害怕,我应该像你求饶,我错了,劫犯大人,我应该把钱全部都给你。”
伊利亚的眼睛瞪得史无前例地大,他盯着斯特劳斯,像是用眼神就可以把他生吞活剥。
斯特劳斯(继续):“你喝酒吗?我看你是喝酒的人。”
吸了几口气,伊利亚还是收下了刀。
伊利亚:“喝,但你不可以报警。”
斯特劳斯:“喔,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报警?我的劫犯大人,你是抢了我的钱财还是威胁了我的生命了?我报警为了什么?为了让警察打扰我喝汤吗?”
斯特劳斯轻轻推开伊利亚后边走向冰箱边说。
他打开冰箱,又把脑袋伸了进去。
斯特劳斯:“哦对了,你到了喝酒年龄了吗?”
伊利亚(愤怒):“我二十四了!”
斯特劳斯探出冰箱。
斯特劳斯:“放屁!你脱下面具给我看看。”
伊利亚一下就撤下了面具。
斯特劳斯(继续):“你顶天14岁。”
伊利亚(惊讶):“啥,你怎么知道的?”
INT. 客厅-夜
伊利亚动起粗糙到不像个孩子的手舀起一勺罗宋汤送到嘴里。他抬头看了看斯特劳斯,然后又低头继续喝汤。啤酒已经空瓶了,他看了一眼就抱起了碗。
斯特劳斯:“吃饱了就回家睡觉,把这个当做一个梦,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懂了吗?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应该好好过日子,不要去学那些走投无路的毒贩子搞这些有的没的。虽然这的确是个草tm该死的破烂地方,但生活就是不断草了你之后,才会偶尔展示出一丝丝怜悯。”
伊利亚放下了汤,他白眼一翻,就拿刀想走。
斯特劳斯也起身,他与伊利亚一同走向大门,为他打开了锁。那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INT. 走廊-夜
他送伊利亚来到门前,看着伊利亚在昏暗里泛起微微泪水。斯特劳斯伸手去摸他的头,还没摸到就被他一下打开。
伊利亚:“几点了,你告诉我。”
斯特劳斯回头看了看钟表。
斯特劳斯:“两点过半。”
伊利亚:“我得走了。”
斯特劳斯:“小子我说实话我还挺怕的。”
伊利亚刚走一步又回过头。
伊利亚:“你看着一点也不像。”
斯特劳斯靠向大门。
斯特劳斯:“我怕啊,小的时候怕黑,长大之后怕老,老了之后怕死。我怕啊,怎么不怕,可人的一生不就是在恐惧中度过每一个夜晚,然后默默地死去吗?”
伊利亚盯着斯特劳斯,盯了很久。什么也说不出口,什么也不做,只是等,聆听着时钟,然后他走了。
斯特劳斯目送他离开,关上了门,在一声枪响之后回归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