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不把你当个人,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或者说,对于一个曾经是公主的人来说,这非常重要。
不同于一般的奴隶,那些生来就是奴隶的人,辛缇曾经不仅仅是自由人,更是一国公主,是许多奴隶的主人。
因此,她更加明白尊重与尊严,并不只是什么可以随意丢掉的东西。即便聪明如她能够迅速认清现实,接受自己是奴隶,也不会被人尊重的事实。
但,即便她怎么告诉自己这没意义,即便从理智上说,她完全明白,但是从心情上说,尊严就是很重要。
所以,巴哈德的“尊重”,或许有一些些的收买,或者说安抚的味道,知道这是对自己做了那些事情,又反复惩罚过后给的一点小甜头,但辛缇对此甘之如饴。
既然巴哈德愿意给,那她就不客气了。
哈,开玩笑,要她感恩戴德?那还是没什么戏的。
她是成了巴哈德的奴隶,不代表她心里也认了巴哈德这个主人。
“礼仪倒是挺到位……”
法拉达尔凝视着辛缇,却从未发现辛缇在从走向座位和坐下之间,有什么礼仪上不到位的地方。
甚至,非常自然,自然到没有一点僵硬和板正的地方。
和之前在外面那半死不活,以及被巴哈德扑倒后吃瓜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那个时候,她确实像个普通奴隶的话,这一瞬间,法拉达尔倒是觉得,她这回像是个权贵家的女孩了。
“巴哈德,你这奴隶是从哪里淘来的?”
辛缇眼皮一跳,但是假装没有听见,只是低着头,坐在座位上。
“雅姆拉。”
巴哈德也不多绕什么弯子,“我调教的好吧?”
“何止是好,和你这气人货简直如出一辙的烦人。”
“……?”
辛缇的脑袋上冒出一个小问号,她哪里烦人了?这法拉达尔将军有没有眼睛?
“你呀,别那么大火气,好吧?”
巴哈德耸了耸肩,“一天到晚说话都这么冲,那能有人愿意帮你就怪了。”
“我就这样。”
法拉达尔摊了摊手,说道,“哎呀行了行了,也没什么好说的,赶紧吃,你俩吃完了赶紧滚蛋。”
“我钱还没收呢。”
“……”
眼看着巴哈德和法拉达尔再一次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吵了起来,或者说也不是吵起来吧,单纯就是巴哈德故意气法拉达尔。
辛缇则是安静地吃饭,仪态优雅。
一小口一小口,仿佛饭菜是什么佳肴一般,非常优雅,只不过,就连门外的侍卫都知道,这只是一顿非常简单的饭菜罢了。
但有些东西,比如礼仪,那就是刻在骨子里面的,改都改不掉。
辛缇就这样悠闲,又优雅地吃着饭,拿着勺子一点点把餐盘里面的食物给吃的干干净净,同时看着听着巴哈德和法拉达尔又是互骂又是商量。
“总之就这样吧,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过分了,尤其是对你。”
“我怎么你了,你非得这么对我。”
“你自己清楚。”巴哈德瞥了法拉达尔一眼,“你自己想就行。”
“非要和我过不去才是?”
“对啊,就是要和你过不去。”
巴哈德耸了耸肩,他淡淡地笑着,随口吃下了一口饭,“有点事情就是这样,没有道理,你自己清楚就好了。”
“可恶。”
法拉达尔有些颓然,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那我这么说好了。”
讲私情讲不过,法拉达尔只能开始套些大话来,“我是受大君之命,在这沙海边疆镇守,蛮荒地带如此广阔,里面的游牧民时常袭扰我国,如果没有我们,哪里有安定的边疆?”
“那怎么了,和你该交钱这件事又是什么系吗?”巴哈德淡淡地说道,“你觉得,这对我而言有什么用吗?”
“不,我说的是,军队的屯田。”法拉达尔双臂抱胸,看着巴哈德,说道,“你自己想清楚了,这边军队屯田对于我们军人来说,这可算得上是保底的收入。”
“所以就算大君陛下要收,也不能放着我们这些军人饿死,到时候我们怎么样另说,你自己肯定得倒霉。”
“呵。”巴哈德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过,他只是笑笑,并不回话。
“且不说大君放不放过你,我手底下这些勤恳的士兵肯定不会放过你。”
不同于内地,尤其是大君的禁卫军那种级别的军队,靠着赏赐和军饷就能吃的好穿的暖,这些边疆战士们非常依赖于这些屯田里出来的食物,以及用来卖钱的一些作物。
毕竟这里物产并不如南方那么丰富,或者说算得上贫瘠。在南方,在王朝的核心区域,那里就算是种些最次的东西,也一样可以有很多收成。
旱涝保收的好,士兵们可想念了,毕竟这里,要是来场沙尘暴或者怎么样,就会使得整个田地毁灭。
“所以说,你打算如何?”
巴哈德摊了摊手,“你开价。”
“这才对嘛。”
显然,如果没有法拉达尔的面子,这些士兵们知道有人来“抢”屯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就会闹起来的。
尤其是来收税的,到时候把人一杀,大君要是责问就说这人收税太多,他们怀疑这是有人冒充大君陛下的税官,来横征暴敛。
“不过我要是因此给你少收一点,你就不怕我从士兵身上榨回来吗?”
“我不怕。”法拉达尔耸了耸肩,“第一,没有我你也征收不走,就算你自己去了,到时候一样一块钱都拿不走。”
“真是拿你没办法,你保证这些经费都会发给士兵,而不是用来你自己花的吗?”
巴哈德眼见着法拉达尔也戳破了窗户纸了,干搓就直接明牌了,装都不装了,直接谈条件。
“当然,如果是这是好处费,那就是给你们全军的了。”巴哈德自然是懂得这些的,不如说他甚至有些专精于这些,“放心,我也不会拿很多,只是这是命令,我得交差。”
“那就这样。”
巴哈德耸了耸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