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这个字从巴哈德的嘴里说出来，辛缇就觉得好笑。
这卷王知道什么叫累？
看着巴哈德那充满了笑意的眼眸，辛缇就知道他在耍自己，“所以真的原因是什么？主人，您真没必要卖关子的。”
“好吧，不开玩笑了。”
巴哈德也只是玩心起来了而已，他闭上了眼睛，片刻后睁眼，眼中便只剩下了平静和深邃的眸光。
“你觉得，目前我的这些奴隶们怎么样？足够好吗？”
“您居然问一个奴隶您的奴隶够不够好，小奴觉得您首先有点抽象。”
辛缇无奈，叹了口气，“小奴觉得挺好的呀，凡事都可以自由商量，而有决断后便坚决执行，这算是顶级团队了。”
“嗯。”
巴哈德并不否认这一点，“的确，这种关系是很和谐的，但是，你不觉得这样也有弊端吗？”
“弊端？”
辛缇不明白这个弊端是什么，在她看来和谐的团队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主人仔细说说呢？”
“一团和谐，就意味着奴隶之间就算产生了纠纷也是很好调解的。”巴哈德淡淡说道，“那么，奴隶们就有可能私自决定事情的结果，主人在不在就变得没那么重要。”
“……”
“而一旦他们没有把主人放在心里去考虑的话，那他们就很有可能会背叛。”
“那主人怎么不给他们打上囚笼烙印，来限制他们呢？”
辛缇淡淡地回复道，而巴哈德只是摇了摇头，“成本太高，不值得。”
合着就限制她值得。
虽然听起来像是个靠谱的理由，但是辛缇怎么听都觉得这是推辞，巴哈德这家伙会缺钱？她怎么听怎么不信。
更何况……
“主人，为什么您总是觉得您的这些奴隶会背叛不忠于您呢？”
辛缇决定和巴哈德好好说说这件事，巴哈德这样下去她觉得迟早会把她给坑死。
“为什么你可以断定他们一定会忠诚于我，而不是卖了我得到财富或别的利益？”
巴哈德平静地反问道，他摘下了面具，没什么表情，可辛缇和他相处这么久了，知道这种情况下的巴哈德才是最可怕的。
巴哈德的怒火不是火山喷发一般的爆炸式发怒，而是如同毒蛇一般给人带来入骨的寒意，看似比上面更加温和，可毒得更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辛缇也看得出来，巴哈德并不是生气，而是不解，不理解辛缇的话语。
“主人，您觉得，您的奴隶只是因为您是他们的主人才会忠诚于您吗？”
“如果不是这一层关系，那么谁会百分百忠于另一个人？”巴哈德说道，“况且，即便是奴隶也不会百分百效忠，加上个人恩情也一样。”
“既然您也认为个人恩情是这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小奴觉得，主人大可以多信任他们一些。”
“比如说，娜甘妮，她的双腿是主人治好的，她的武艺也是您培养的。因此，无论怎么样，她都非常地尊重您，希望能够成为您的助力。”
“而且您也说过，您实际上并没有大规模地使用烙印来控制您的侍卫，那么您实际上是怎么做的？”
辛缇继续说着，苦苦劝说巴哈德。没办法，要是巴哈德一直是这个样子，疑神疑鬼的，或许其他奴隶不会觉得啥，但是自己作为在他枕边的奴隶那可真是遭老罪了。
“我也没有和他们透露什么信息，我甚至把他们释放了，只是他们自己想要留在这边而已。”
巴哈德淡淡地说道，“这种行为反而更加诡异了，只是个人恩情，就把自己的一生拿来给人，实在是没法信任。”
“……主人，您如果相信利益是唯一可靠的东西的话，那么我也可以为了利益背叛您，只要这个利益够大，大到让我可以放弃我的生命来换，那么您这样不也没有办法信任我吗？”
巴哈德的目光静静地放在辛缇身上，似笑非笑，“你确定世界上存在这样的利益？”
“……假如，假如。”
辛缇叹了口气，自己要是说真的有，那恐怕巴哈德还能弄点别的花活来限制她，她可不想再被搞上点什么了。
“总而言之，您不必如此怀疑他们，他们当然不会想着背叛您。您是他们的恩主，大家自然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来回报您。”
辛缇的话语如此诚恳，诚恳到让巴哈德都有些沉默。
“你，为什么要为了别人说这些？”
巴哈德对此还是充满了怀疑，“你不为自己辩护，为他们说话？”
“……小奴的意思是，主人您必须相信他们，不要过于怀疑他们。”辛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叹了口气，“小奴的话，只是为了主人能够有更好的结果。”
“结果，吗。”
巴哈德的眼眸有些晦暗不明，他的目光如同是火炬一般地盯着辛缇，仿佛要把辛缇整个人都给看透了一般。而辛缇只是静静地抬头，任由巴哈德审视。
“行吧，我姑且接受这样的答案。”
巴哈德点了点头，他拍了拍辛缇的脑袋说道，“你觉得，我很喜欢怀疑他人吗？”
“呃……”
辛缇不知道怎么说更好，巴哈德这个话说的，确实是让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说是？那容易被巴哈德给弄死，如果说不是？那她说这么多是干什么？
“好吧，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巴哈德耸了耸肩，“怀疑是一切成功的基础，如果没有怀疑，那么我们就会接受一切。”
“但是我们的社会并不是依靠着整个信任建立的，而恰恰相反，是建立于背叛，质疑和互相伤害之上。”巴哈德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低声说道。
“曾经的信任，让我付出了代价，让我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巴哈德深深叹气，“这甚至是生命的代价，要不是找了些好的医师，这一刀便会夺走我的性命。”
“所以……最终的最终，身为权贵的经历给我的教训就是，我必须怀疑所有人，不信任所有人。”
“因为永远有人会从背后，捅你一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