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弗兰格尔岛某军事卫星屏蔽禁区。 十几名身穿白色长袍的研究员带着一名白色头发的少女正在向着远处逃奔,他们身后是一座巨大的实验基地,但此刻已经残破不堪,漫天的灰烬与烟尘透过高温的火焰沾染在队尾的女实验员身上。将她的皮肤灼烧,令她忍不住呻吟。
“呃嘶......”
“你没事吧?”【英】
“没......”【英】
“RPG!切诺斯尔!!!”【英】
队尾的英国女研究员话还未说完,她只听到有人大声呼喊了她的名字,随后伴随着轰隆的爆炸声,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罗威的脸上布满了飞溅的鲜血,他的手还保持着向切诺斯尔伸手的姿势,而此刻地上只有一坨烂肉以及半只蓝紫色眼珠。
“......”
他张了张嘴巴,但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愤怒,绝望,无助如同上千万只红蚂蚁撕咬着他的脑子。他怔怔地回头望向惊恐的众人,随后一发子弹穿透了他的脑袋,鲜红的血从洞孔顺着脸颊旁流下,他太弱小了,什么也做不到,他的意志再坚强也抵不过神经中枢被子弹穿过。
“看呐,他像死狗一样躺地上,真搞笑哈哈!”【英】
一伙穿着黑色军服,戴着防毒面具的武装分子追捕而来。其中一名高个子踢了踢碎肉旁边早已死去的罗威。
那半只蓝紫色眼珠与罗威失去焦距的棕色瞳孔对视着,静静地对视着。仿佛早已死去的两人,还像往常一样,在大家抬头欣赏极光时,悄悄暗送秋波。
这时左肩上绑有红色巾带的指挥官,一脚踩爆了眼珠,随后又十分厌恶的在地上搓了搓。
“那帮家伙还真能跑啊,不过没事这破岛四面环海,没路他们跑不掉的。”【英】
......
“妈的......支援去哪了?”
李存义靠在一块石头上,叼着廉价香烟,伸手想要用打火机点燃,却发现哆嗦的双手根本使不上力气。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我们......不会死这里吧......”【英】不知是谁打破了沉默,喘息的人群登时喧闹了起来。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这里......怎么办,谁来救救我们呐......”【俄】
“呜呜呜......苏联佬早就被导弹炸成渣了,拥有重火力的美国警卫队也被那群狗囸的灭了,没救了,我们肯定玩完了......还不如出去投降......死得轻松一些。”张志友颓废地坐在地上。
“你麻了个比的,南斯拉夫还有弗雷科他们拼死给我们从研究所救出来,从祖国来的同志们用生命掩护我们撤退,你想要让那些兄弟们的付出都白费了吗,你对得起他们吗?!!”李存义将张志友从地上揪起来,同时他那被破片手雷炸伤的手因为伤口迸裂不断地流出鲜血。
正当李存义还想要再伸手给这个可怜家伙来上一拳时,他顿住了,他看到那双失去高光绝望的眼睛——它们告诉李存义这双眼睛的主人在经历了死里逃生后精神已经崩溃了。
李存义丢下张志友,他望向四周,人们低沉着头,死一般的寂静。
“海边还有一艘船,我们可以乘着它离开......”
“我们这么多人,没几个完整的,能走几米就很不错了,那艘船也只容得下两三人......弗雷科的腹部被炸掉时......肠子掉出来......刚放进去,它又掉出来了......我走不动了......”【俄】
薇薇安躺在草地上,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静静地躺着,等待着敌人黑漆漆的枪口将她的脑袋炸开。她累了,一路上在李存义的带领下她仿佛一台机器,他们跑自己就跑,他们走自己就走。看着护卫队和同事们被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杀死,感受着他们粘稠的鲜血逐渐在自己脸上干涸,此刻她已经麻木了,麻木到忘记了露出骨头的左臂,蚊虫在她眼前飞窜,她也丝毫不在意。
李存义望向西塞{se}娅,此刻他们似乎是唯二能走得动的人了,她正抱着白发少女,并不断拍打着少女的肩膀。少女懵懂不理解地看向西塞娅,西塞娅止不住地颤抖令少女下意识地朝西塞娅靠了靠。
这时西塞娅注意到了李存义的目光,她抬起头,满脸的血污和汗水混杂在一起,眼神也充斥着绝望与恐惧。
“至少......将她送出去吧。”【俄】
西塞娅动了动发白的嘴唇,发出嘶哑的声音。
......
李存义带着西塞娅与少女,最后一次望向绝望的人群,他们不在意李存义的行为,或者他们已经将自己的意识隔绝进另一个世界里去了。他们等待着死神的到来,等待着塔纳托斯向他们挥舞镰刀。
李存义一行人不断向着海边跑去,向着最后的希望跑去,向着即将升起的新阳跑去。
他们听着身后传来的枪声与猎犬的狂吠声,冰冷的寒气刚进入肺腔,就被呼出液化成水珠。他们不敢停留,他们无法想象甚至不敢想象同事死亡的样子。
“就在那里。”李存义指了指那艘小木船,招呼身后的两人。
木船因为太久没人使用,底部已经在潮起潮落中深深陷入泥沙中,李存义试图将木船推入海水中,但因为手上的伤口和疲惫令他无力的滑倒在地上。
西塞娅见状,连忙赶来帮忙,木船缓缓向前移动最终仿佛堵塞的水管被疏通,木船在接触海水后滑入海面上。西塞娅带着白发少女连忙坐上小船。
就在这时,身后的矮柳丛中窜出了几只猎狗,它们凶狠的望向准备离开的三人,紧接着就是手电筒的光芒与蛮人般的呼喊声。
李存义知道,这时候倘若三人都离开的话,木船甚至走不了几米就会被武装分子的枪械击沉。他也知道凭借着自己的小身板抗不了几发子弹,很快就会被打成筛子饮恨西北。
西塞娅伸出手拉住了李存义的手,试图将他拉上木船。
李存义回头看了看西塞娅和白发少女,他犹豫了,如果一起走的话,没准还真有可能活下来,但他不敢赌敌人的枪口与子弹,更不想破坏少女身上的限制,让她成为真正的战争武器。
“前辈!把手给我,他们就快来了!”【俄】
西塞娅焦急地喊道,同时手上的力气加重。
李存义明白了,这时候要么他死,让木船走得更远一些,要么向堤喀许愿,保佑三人在密集的火力网下活下来。
身后的猎犬的嚎叫声,令这位年轻的华裔科学家回过神来,他不再犹豫,抽出自己的手,用力将木船推向大海中,令西塞娅二人向着橙色的远方驶去。
“我真是个傻*,装大爷的烂好人。”
他暗暗骂了自己一句,随后不顾身后西塞娅的叫唤。转过身,看着龇着个破牙的狗崽子们。
李存义伸了个懒腰,朝着猎犬们竖起了中指,随后绕着海边跑向另一处沼泽里。
猎犬们脑子也并不是很灵光,一下子就被李存义所吸引到了,狂吠着朝他扑去......
西塞娅的眼眶被泪水充斥着,嘴唇被咬出鲜血来。这时她突然听到了枪声,还有海鸟受惊后的鸣叫声。
李存义靠着一棵矮柳,腹部鲜血汩汩冒出。
“大爷的......挂彩了......”
猎犬们并没有立刻杀死这个年轻科学家,等待着狗主人的下一步指示。
这时,那名指挥官从灌木丛中伸出了枪口,对准了奄奄一息的李存义。
李存义看着那名指挥官,仿佛透过护目镜,与那双谨慎的眼睛对视。
指挥官蹲下身来,用手枪抵着李存义的脑袋。
“TX102呢?”【英】
李存义笑了笑,示意指挥官再靠近一点。
指挥官看着他两双被猎狗咬烂的手,慢慢地靠近李存义。
“老子它奶奶的问候你亲......!”李存义用最后的力气对着指挥官的耳朵吼道。
只是话还未说完,便被崩了脑袋,脑浆洒落一地,身体瘫软地从矮柳滑下,倒在地上。瞳孔扩散,脑袋向着东方,好像还有什么留恋的东西。
指挥官捂着耳朵,愤怒地开了几枪,将李存义的脸打的稀巴烂为止。
......
西塞娅看着海岸上的敌人将枪口对准了她们的木船,她下意识的将少女护在身下。
密集的子弹在木船周围激起了人高的水花,有几发打中了木船。西塞娅闷哼了一声后,越发用力地拥住少女单薄的身体。
木船渐行渐远,渐渐离开了敌人的射程范围内。
幸运女神在上,木船仅仅破了几个不显眼的小洞,不知道是敌人的枪法有问题,还是别的什么,总而言之木船并没有沉底。
这时,东方橙红色的太阳,穿过海平面照射在木船上,木船上四处散落着仿佛被液压机碾碎的子弹。远处传来海鸥地鸣叫,天边的云端被经过海平面反射的阳光染成五颜六色——如同仙境一般。
少女呆呆地坐在船上,她望向趴在自己身上的西塞娅,她学着西塞娅的样子拍了拍西塞娅的后背。
西塞娅没有回应,而是忽然向着一边倒去。
僵硬地倒下去,脑袋砸在夹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少女得以看清西塞娅的脸,少女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西塞娅死了,子弹穿过了她的胸膛,在第一轮射击时,她就已经死了。
她那蓝色的瞳孔变得昏暗,克莱因蓝取而代之。
忽然,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划过了少女的脸颊,她下意识伸手触碰——是带有温度的水。
下雨了吗?
以前在俄罗斯看极光时,西塞娅讲过雨的。
她将手指放进嘴中——咸咸的,是在实验室里罗威叔叔做的牡蛎汤相似的味道。
她伸手摇了摇西塞娅,西塞娅不再回应,也无法回应。
她学着切诺斯尔阿姨为在实验室里睡着的罗威叔叔披上衣服一样,将自己的羽绒服脱下,盖在了西塞娅的身上。
西塞娅睡着了,西塞娅说过北极的天气很冷的,很容易感冒。所以切诺斯尔阿姨担心罗威叔叔感冒才会为他加上衣服,现在她也担心西塞娅感冒。
她望着天上的太阳,在西塞娅身旁躺下,静静地看着西塞娅,也为西塞娅阖上双眼,就像西塞娅哄她睡觉一样。
少女在海上静静地哼着不着调的歌谣,小木船摇啊摇,木船里的少女也渐渐进入了梦乡,他们驶向白令海......